
南天荡的树林浸在深秋的凉里,风卷着枯卷的樟叶,打在李沉舟玄色锦袍上,簌簌落了一地。
他们正在路上走着,喉间忽然一阵发紧,像是有细针在扎,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胸口。
苏清欢“沉舟,那些人……”
苏清欢的话没说完,就见他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她心里一慌,快步上前,指尖刚触到他的衣袖,就听见一声压抑的咳。
苏清欢“沉舟……”
她的声音发颤,伸手想去扳他的肩,却被他轻轻避开。
李沉舟从袖中摸出一方素白手帕,捂住嘴,又是一阵咳,胸腔里的闷痛让他指尖泛白,攥得手帕皱成一团。
等那阵剧痛过去,他缓缓直起身,将手帕不动声色地叠起,塞进腰带内侧。
那片刺目的红,绝不能让她看见。
转身时,他脸上已没了异样,只额角沁出一层薄汗,被风一吹,泛着冷光。
李沉舟“没事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指腹带着刚按过胸口的凉意,却故意放轻了力道,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李沉舟“许是昨夜受了风,呛着了。”
苏清欢的睫羽颤了颤,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角,又扫过他紧抿的唇。
她明明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却不敢拆穿。
她知道他从不肯在她面前示弱。
只好攥紧他的袖口,声音里裹着哭腔
苏清欢“那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儿,等会再去找师容姐她们,我带了润肺的药。”
李沉舟笑着点头,顺势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避开地上一根尖锐的断枝。
风又起,樟叶落在他肩头,遮住了腰带处那方藏着秘密的手帕,只留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混在草木香里,像他藏不住的疼。
苏清欢靠在他的肩头慢慢的睡去……
南天荡的晨光刺破芦苇荡时,萧秋水正站在装满宝藏的木箱旁,看着权力帮弟子将一箱箱金银珠宝搬上马车。
赵师容捧着那本《北荒兵略》,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对李沉舟道
赵师容“这些钱财若真能送到边境,可解三城将士的燃眉之急。”
李沉舟负手而立,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只淡淡点头
李沉舟“权力帮虽不属朝廷,但护大熙疆土,从不含糊。”
萧秋水望着马车远去的尘土,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回头时,李沉舟递来一块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展翅雄鹰,边缘还嵌着一圈细碎的红宝石。
李沉舟“持此令,可自由出入权力帮任何分舵。”
李沉舟的声音依旧沉稳
李沉舟“你父母的尸首,已让人送回浣花剑派,棺木用的是金丝楠木,”
萧秋水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
而李沉舟就站在不远处,没有说话,只是让手下递来一件避寒的披风。
萧秋水“多谢。”
萧秋水接过令牌,指尖触到令牌上的温度,竟有些发烫。
他看向不远处的苏清欢,她正低头整理药箱,素白的劲装袖口空荡荡的。
萧秋水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见苏清欢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李沉舟“浣花剑派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
李沉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萧秋水点头,将令牌揣进怀里,又看了苏清欢一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风卷着他的衣袂,像一只展翅的白鹤,渐渐消失在芦苇荡的尽头。
苏清欢看着萧秋水的背影,直到那抹白色彻底被芦苇吞没,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握紧了药箱里的瓷瓶,瓶中装着李沉舟昨夜咳出的血。
那血呈暗黑色,边缘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正是“牵机引”的中毒迹象。
这种慢性毒药,是大熙皇帝专门为制衡权臣所制,每次李沉舟进宫议事,御膳房都会端来一杯掺了毒的合和酒。
回到权力帮总舵后,苏清欢便把自己锁在了药房里。
药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黄连、苦参的苦涩,混合着当归、枸杞的甜香,却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点燃三盏油灯,将李沉舟的血滴在白玉碗里,又从药柜里取出各种珍稀药材
天山雪莲、千年人参、还有“鹤顶红”——这剧毒之物,竟是解“牵机引”的药引之一。
苏清欢的手指微微颤抖,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银刀
她深吸一口气,将左手腕抵在白玉碗边缘,银刀轻轻一划,鲜血便顺着腕间的伤口流了出来,滴在碗里的药汁中,瞬间泛起一圈淡红色的涟漪。
“牵机引”需以处子之血为引,才能中和毒性,这是她三天前在一本古籍里查到的秘方,也是唯一能救李沉舟的办法。
血一滴一滴地落入碗中,苏清欢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在苏清欢没来权力帮之前,他每次进宫后都会咳嗽不止,却从不敢多问。直到前几天把了他的脉搏才知道,他早已中了“牵机引”,只是一直瞒着所有人,包括她。
苏清欢“咳咳……”
苏清欢忍不住咳嗽起来,左手腕的伤口因为震动而流出更多的血。


匆匆带过南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