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6

苏暮雨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给了苏昌河，便让慕雨墨连夜带着小神医和大家长去了九霄城。

自己一个人留在城郊废弃的义庄里。

慕飞霜“暮雨。”

苏暮雨点了点头，慕飞霜便知道他已经安排好了。

恰好此时，苏昌河赶来，受苏家老爷子的命令取大家长的命。

周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见不着，想来苏暮雨已经将人转移了。

慕飞霜“你们两个的事我不参与。”

她转身离开

义庄的木门在夜风里吱呀作响，朽坏的木梁上悬着的白幡被风吹得猎猎翻飞，像极了当年天启城宫门外那漫天刺目的红绸。

苏暮雨握着伞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目光仍追着慕飞霜远去的月白背影，直到那抹身影彻底融进浓黑的夜色，才缓缓收回。

苏暮雨“她和之前变了好多……”

他低声呢喃，声音被风揉得发碎

苏暮雨“我都快认不出她了。”

穗上的玉珠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回忆。

那年宫墙内的红妆、珠钗落地的脆响，还有她眼底那片死寂的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思绪。

苏昌河靠在残破的供桌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匕首的纹路，闻言抬眼，玄色衣袍上沾着的夜露顺着衣摆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的痕。

苏昌河“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自由，”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怅然

苏昌河“天启城困不住她，江湖才是最适合她的。”

这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苏暮雨的眼前骤然浮现出天启城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红烛高燃，映得满室通红，却照不亮雪飞霜眼底的绝望。

那时她还叫雪飞霜，一身繁复的婚服重得像枷锁，正坐在铜镜前，满头凤钗衬得她面容愈发苍白。

她抬手拔下一支嵌着明珠的钗子

“啪”地扔在描金托盘上，明珠滚落，在青砖上弹了几下，最终停在阴影里。

接着，她拇指轻轻蹭过唇间的胭脂，将那抹艳红拭去，露出原本毫无血色的唇。

雪飞霜“谁？”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刚要起身，后颈已传来一阵凉意。

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架在她的脖子上，刃口泛着冷光。

苏昌河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桀骜，从她身后传来

苏昌河“有人拿钱买你的命。”

雪飞霜的身体顿了顿，随即缓缓放松下来，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只是轻声问

雪飞霜“我的命……值钱吗？”

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苏昌河“还真别说，一万两黄金，还不错。”

苏昌河的匕首又贴近了几分，能清晰地看到她颈间细白的皮肤上泛起的红痕。

可她却忽然笑了，那笑意很淡，却透着彻骨的悲凉

雪飞霜“那便……拿去吧。”

彼时她刚被萧若瑾强行纳入宫中，自由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这牢笼般的生活早已让她心如死灰，死对她来说，倒像是种解脱。

她紧闭双眼，等待着刃口划破皮肤的痛感，可良久，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未到。

只听“嚓”的一声脆响，苏暮雨不知何时闯了进来，一把抓住了苏昌河的匕首，指腹被刃口划破，鲜血顺着匕首滴落，落在雪飞霜的婚服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苏昌河“暮雨你！”

苏昌河惊怒交加，想抽回匕首，却被苏暮雨死死按住。

苏暮雨“她的心已经死了，没必要……”

苏暮雨的声音很沉，目光落在雪飞霜紧闭的眼睫上，眼底满是复杂。

没人知道，早在多年前，他就见过她。

那时李长生用大椿功返老还童，化名南宫春水，带着年少的她和百里东君游历江湖。

她穿着素色的布裙，手里拿着刚摘的桃花，笑得眉眼弯弯，可如今，那个笑靥如花的姑娘，却成了宫墙里心如死灰的困兽。

回忆的碎片渐渐消散，义庄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风穿过窗棂的呜咽声。

苏昌河直起身，走到苏暮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苏昌河“话说回来，暮雨，只要杀了大家长，你就会成为暗河新的大家长，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匕首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刃口映着月光，亮得刺眼。

苏暮雨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夜空，星星稀疏，月色惨淡。

他想起雪飞霜如今的模样，想起她眼底的冷意与坚定，忽然觉得，当年那个宫墙里绝望的姑娘，或许从未消失，只是把纯真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用一层坚硬的壳，护住了那点想要自由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