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暮春的天启城还带着些微凉意,暮色四合时,青石板路上的走马灯刚被店小二点起,暖黄的光透过薄纸,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晕。
慕飞霜扶着苏昌河的左臂,身后跟着脸色稍显苍白的慕青羊,三人踏着灯影走进朝来客栈,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便见大堂里两道身影正围着桌案坐着。
白鹤淮“可算回来了。”
白鹤淮率先起身,青灰色道袍下摆扫过凳腿,他快步上前,目光先落在苏昌河渗着血的衣袖上,又扫过慕青羊泛白的唇色,眉头当即拧起
白鹤淮“他们这是怎么了?怎的受这么重的伤?”
苏昌河靠在慕飞霜身上,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脸色也白得像张宣纸,连呼吸都带着些微的滞涩。
他抬眼时眼尾泛着红,倒真有几分劫后余生的虚弱模样,连白鹤淮伸手去探他脉搏时,都被这副表象骗了去,指尖刚触到腕间,便觉对方脉搏虽不算强劲,却也平稳有力,哪里像是伤及根本的样子。
白鹤淮“还真是个坏胚子。”
白鹤淮收回手,低声啐了句,指尖捻了捻,似是嫌沾染了什么,转身端起桌上温着的药茶,递到慕青羊面前
白鹤淮“先喝口热茶暖暖,看你这模样,怕是被剑心冢的威压震到了。”
苏喆坐在一旁,手里转着个紫砂小壶,老花镜滑到鼻尖,他眯着眼打量苏昌河,嘴角勾着点笑
苏喆“啧啧,小昌河这演技又精湛了。”
他这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让在场几人都听见,苏昌河眼睫颤了颤,没接话,只是往慕飞霜身边又靠了靠,那姿态,倒像是真没力气了。
慕飞霜自然知道苏昌河的心思。
他这般装重伤,为的不过是让影宗来探消息的人信以为真,以为他们为刺杀琅琊王拼得两败俱伤,进而顺理成章提出要集结暗河精锐秘密进入天启。
她方才在碉楼小筑外,便见影宗的暗探躲在树后,想来此刻早已把消息传回去了。
苏昌河料定了影宗宗主易卜野心勃勃,绝不会放过这趟浑水,更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毕竟暗河的精锐,是易卜想要拉拢的助力。
果不其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店小二便来报,说门口那两个“问路”的客人已经走了。
苏昌河这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多了几分血色,额间的汗也不冒了,甚至还能直起身,伸手揉了揉胳膊,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虚弱。
慕飞霜“苏昌河!你又骗我。”
慕飞霜见他这般,心头的气瞬间涌了上来,她方才扶着他一路走来,还真担心他伤得重,此刻见他装模作样,只觉得自己的担心喂了狗,当即转身便要往楼上走。
苏昌河见状,忙收起那点痞气,快步追了上去。
他左臂的衣袖还敞着,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其实不过是浅划伤,涂了些特制的红颜料,看着吓人罢了。
他故意拖着脚步,让衣料摩擦的声音响得明显些,好吸引慕飞霜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