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朝来客栈格外静，青纱帐垂落在拔步床两侧，烛火早已燃尽，只剩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描出一道浅淡的银线。
慕飞霜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始终蹙着，直到一声“嘭”的巨响划破夜空。
金红色的烟花在天幕炸开，碎成漫天星火，光影透过窗棂撞进房间，恰好落在她的眼睫上。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额角沁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身侧的苏昌河早已醒了，他侧躺着，手肘撑着脑袋，目光落在她泛白的脸上，指尖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额发，动作带着点近乎偏执的温柔。
苏昌河“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低哑，还裹着刚醒的慵懒，却精准地戳中了慕飞霜的伪装。
方才的梦里，全是天启城往年的花灯节。
百里东君举着糖葫芦追着她跑，萧若风站在河边，手里提着一盏莲花灯，回头对她笑，眉眼清俊。
可梦的最后，那些身影全碎了，只剩下漫天火光，烧得她心口发疼。
慕飞霜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慕飞霜“没……”
话没说完，又一声烟花炸开，银白色的光映得她眼底的慌措无所遁形。
苏昌河看得清楚，他没再追问，只是撑起身子，伸手替她拢了拢滑落的中衣领口，指腹无意间擦过她的锁骨，带着点灼热的温度。
苏昌河“出去看看？”
他的语气像是提议，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些埋在她心底的名字，像根刺，扎得他心烦意乱。
他要做的，不是让她忘记，而是让她看清
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
慕飞霜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头。
苏昌河立刻起身，先替她拿过搭在屏风上的外衣，是件月白色的锦缎夹袄，他替她穿上时，手指故意在她的手腕上多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确认她不会跑。
两人走出客房时，走廊里还能听见其他客人的喧闹声，大多是被烟花吵醒，正兴冲冲地往楼下跑。
下楼时，苏昌河始终走在她身侧，手臂虚虚地护在她身后，遇到跑过的孩童，他会不动声色地将她往怀里带一下，眼神冷得让那孩子瞬间停下脚步。
出了客栈门，才算真正踏入花灯的世界。
整条街都挂满了灯笼，兔子灯、莲花灯、走马灯，一盏挨着一盏，暖黄的光把青石板路照得亮堂堂的。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声、烟花炸开的声响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恍惚。
慕飞霜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卖糖画的摊位上。
那摊主正握着勺子，在青石板上浇出一只兔子，糖丝晶莹剔透，和她小时候跟叶鼎之一起买的那只一模一样。
那时候叶鼎之还没入魔，会蹲在摊位前，耐心地等摊主画完，然后把兔子糖画递到她手里
“霜儿，这个甜，你吃”。
苏昌河“想要？”
苏昌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
她回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他显然看出了她的走神，嘴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可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
没等慕飞霜回答，苏昌河已经拉着她走了过去，对摊主抬了抬下巴
苏昌河“所有兔子形状的，都包起来。”
摊主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好嘞！客官您稍等！”
苏昌河松开慕飞霜的手，从怀里摸出银子放在桌上，数额远超糖画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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