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望着书房外新起的探红,有意无意地瞥一眼忙中的江羡仙,无奈轻吐一口气。
她已跟随陛下身边数日,但江羡仙非但没有传给她任何治国方纲,还不同她说一句话,顶多就是研个墨,压下纸,甚至不如一个书童。
思索良久,她终于可怜兮兮地开口问:“陛下,臣侍立在陛下左右数日,却……”不知为何,她又突然顿住,不敢再言。
江羡仙淡淡瞄她一眼,未言,继续批奏折。
“陛下若不愿将国纲传于臣,又何必唤臣来?”
见她依旧没反应,云昭大着胆子继续说:“况且,臣能为陛下分忧,岂不……”
“先前没见你这么能啰嗦啊。”
云昭一听,腿一软,险些摊在地上。她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立。
“把手拿开。”江羡仙不耐烦地挪离目光。
云昭可怜巴巴地将手拿离桌子,倔犟又懦弱的目光停靠在江羡仙身上,又突然低下头,一副委屈样。
几本奏折忽然出现在云昭视线里。
“拿着。”
清冷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无奈,撩动她春风吹又生的心弦。
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谢陛下。”欣喜若狂地接过那几本薄薄的奏折后,她恨不得亲一下它们。
“你坐朕旁边,有不会的便告诉朕。”
“是!臣谢过陛下隆恩。”
往后半个时辰里,书房里充斥的都是:
“陛下,这‘仕盐法’好像和臣的盐法差不多啊。”
“陛下,这个要批‘准’吗?”
“陛下,延海巡抚说向您问好。”
“陛下?陛下……”
江羡仙起初还有些耐心地讲,但越到后面越不耐烦了。
“你再不闭嘴就滚。”她按压着怒火,几经平息自己的怒气。
“不是陛下说要教臣的吗……”
窗外,红花探窗,鹊鸟相啼,一声“滚”吓飞了诸鸟。
傍晚,侍者端来膳食,刚要敲门,却被门外罚站的云昭拦下。
“不用你来,我来就行。”
“云大人可是不知,这宫里有规矩,必须是要专人负责陛下的膳食的,出了事,得是我们担着。”
“那行……”
侍者入门后,没多久便走出来,对云昭说道:“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她大喜过望地进门,见江羡仙正用着茶,不由得收了脸色。
“以后可还敢多嘴?”她轻吹热茶,长眸瞥向门前站着的云昭,神色复杂。
“不敢了。”
“不敢便过来,想吃什么自己夹。”
“是……”云昭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桌子,一边谨慎地观察她的脸色。确认无误后,她轻轻触碰椅子,然后才敢坐下。
见她不动,江羡仙无奈拿起筷子,将面前的菜通通夹一样到她碗里。
“你再不吃便凉了。”
“谢陛下。”
“趁热,赶紧。”
云昭最近是直接住在宫内,相当于江羡仙的贴身侍从。数日以来,未见过家人的她尚不习惯宫中清冷,又时刻觉得宫中无人不盯着她,她便整日压抑着。此时的她呆呆望着给她夹菜的江羡仙,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你……你这又做甚!”江羡仙慌乱拿出手帕,走到她旁边俯身查看,洁白的手帕接触到云昭的脸,泪水又掉的更猛了。
冷月悄挂树梢,宫灯亮起,戚戚宫中,唯南书房尚有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