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
西凉 北鹜山
黄沙漫天,北国的风光已有凉意,荆草埋腰,一支车队从地平线上缓缓而来。
一个巨大的祭坛立在沙尘中,兵卫森严,旌旗舞动,冷光冥冥。一个身长八尺的男人立在中央,背手远眺,身旁一个看着像西域人的女子站在他旁边。
江羡仙只身走上高台,黄尘卷衣,玄袍折舞,冕旒镀光。
云昭随一众卫兵候在下面,紧紧盯着她。
“敬问齐天子无恙。”
“西凉王多礼了。”
目光落在那蒙眼的西域女子身上,她尽量温和地说:“想必这位就是西凉王后吧?果真不凡。”
那人弯腰致礼,却未曾一言。
“吾妻有疾,不能言语,目不能见,望齐天子不要见怪。”
两人寒暄几句后,命人将案台摆上,前置一盘,内放牛羊牲口左耳。
苍天沙漫漫,血耳香膻膻。
扬旗十万里,东青啸长日。
将牛羊首级列在案上,白酒飘香,两人把牲血滴在酒里。血滴触碰到白酒便化为绸缎落,渐渐消散。
江羡仙执笔,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握黑笔杆,垂发低眸,蘸血书写盟约。写毕,交付礼官。
礼官高喊:“今天下干戈载戢,生民相叹,漠北再犯中原,相逼西凉。其罪,罄南山之竹,疾恶难书,决黄河之堤,罪恶难流。故立皇天之下,齐与西凉相盟,停武攘夷,互市相通,两国之地莫过一家,外抗漠北,内治国殇。皇天后土,皆为此鉴!”
两人拿起酒杯,互相敬酒后一饮而尽。
只觉气血翻涌,脸色通红,西凉王连忙扶住江羡仙,问道:“齐天子莫是不胜酒力?”
“没事,朕没有西凉王如此酒量,海涵,海涵。”
又进行了些繁琐的仪式,江羡仙终于能返回齐国了。
西凉王小心翼翼牵着他的王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跟自己走下高台。
云昭跟在她后面,不停地问:“陛下饮酒时是怎么了?”
“你好烦啊。”
路上,江羡仙酒力上头,昏昏欲睡。
星光黯淡,冷树闪影,消鸦孤鸣。她终于撑不住,靠着云昭沉沉睡去。
云昭僵僵地任她靠在自己身上,不敢乱动,两人触碰的肌肤尤为滚热。
但她这样直挺挺地坐着真的好累,于是,她悄悄往后挪了一下,缓缓将后背靠在椅靠上,把熟睡的江羡仙轻轻扶到自己肩膀上。
她壮起胆,悄咪咪伸出一根手指碰一下江羡仙的手。
见没反应,她的胆肥了,轻轻牵起对方的手。
月出苍云。
马车渐渐停下,一处先帝时期建造的行宫赫然出现在眼前,大队人马就在此处歇息。
树影斑斑驳驳,行宫有些落寞,派人进去打扫后,一人前来小声禀报云昭。
她将江羡仙横抱起,径自走进行宫。江羡仙靠在她肩头,长眸微眯。
月树于两道相迎,她抱着她,清风吹过心脏,生长出早秋。
宫灯点起,一缕青烟从灯下飘出,溢走窗外。云昭细细琢磨着江羡仙每一个精致的五官,心中赞赏有加。
灯灭烟尽,眠梦迷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