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伴侣关系从来不会提供一切，而是提供某些东西。一个人身上可能有你想要的，比方说性爱的吸引力、美好的对话、财务上的资助、思想的契合，或善意、忠实。”
“ 你可以挑选三种。如果你很幸运，或许可以挑四种。其他的你得去别处寻找。只有在电影里，你才会找到一个提供一切的人。”
“如果你想找到一切都有的，最后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柳原汉雅《渺小一生》
－
朴成训组合接下来的拍摄活动我没有全程跟进，我在回公司前接到了林瑶打来的电话，于是向金善禹报备后请了小半天假。
原来高中时舅妈和我们租住的那片老城区即将拆迁，城区负责人现下正挨家挨户通知原住户将私人物品及时带走。
林瑶打电话说她不记得老房子里还剩下什么东西，但以防万一，还是让随身带着房子钥匙的我回去一趟。
毕竟，这也是最后一面了。
我踏进单元楼时，黄昏正顺着楼道的窗户往里渗，衬得水泥地面半明半暗。
头顶的声控灯年久失修到连我刻意跺脚都没亮，反倒惊得空气中的浮尘簌簌动起来，在昏黄的光里打着旋，像被惊动的星子，慢悠悠地飘，又慢悠悠地落。
一楼楼梯口没有住户的门，只有墙壁上斑驳的印记和角落里堆积的旧物。
从前朴综星送我回家时，冬风总顺着楼道缝钻进来，我们就缩在狭窄的楼梯角里，
他总缠着我不肯让我上楼，执着地攥紧我校服宽大的下摆，另一只手先把我的手揣进他暖和的口袋，又用掌心捂住我被风吹得冰凉的脸。
等我脸颊暖起来，他才把脸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讲那些翻来覆去说过的老笑话。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他就赶紧用手捂住我的嘴，自己却在旁边肩膀一耸一耸地偷乐。
二楼的老奶奶这时准会被惊动，拐杖敲着楼梯的声音由远及近，跟着就是清亮的骂声。
我趁他分神的瞬间，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嗷”地低呼一声，刚要伸手挠回来，我已经挣开他的手，捂着嘴憋着笑往楼上跑。
跑过转角时回头看，声控灯照得他全身通亮，他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对着我挥手，嘴角扬得老高。
钥匙插进锁孔时，铁锈摩擦的声响在楼道里格外清晰。
转动的瞬间，一股混着潮湿与尘土的气息涌出来，墙角里霉斑的味道，地板缝隙里积了多年的灰，还有阳光晒不透的阴翳感，全都顺着门缝漫到脚边。
我推开门，房间空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白墙褪了色，家具搬走后留下的印痕像淡掉的伤疤。
我的脚边还堆着上次搬家时没处放、又被原样丢在这里的行李，胶带边缘已经发脆，其中一个的角被压得塌陷，露出里面半卷没用完的旧墙纸。
我径直走到沙发前，指尖摸到抽屉边缘的木纹，拉开抽屉时，不经久的金属滑轨“吱呀”响了一声。
里面净堆着些零碎，
有几节遥控器换下的旧电池，有折了一半还卡在那里的蚊香盘，有表带裂了道缝的旧手表，还有之前林瑶忘记放回原处的音乐光盘，
我随手翻了翻，发现最底下还压着个旧手机，
壳子边角磕得发白。
这是我当年故意留在老房子里的。
五年前的柯玫比现在狠心，转学搬家后势要与从前的人都断绝联系。
如今，我把它拿起来，机身轻飘飘的，按开机键时毫无反应，倒蹭了指腹一层细密的灰。
尝试几次无果后我循着记忆竟然找到了它的充电器，将它插上茶几的电源，缓冲了几秒后竟然真的开机了。
可是它开机速度极慢，我索性将它放在一边，从包中取出临走前朴成训递给我的那盘录像带，再三犹豫后还是将它放进了电视的播放槽。
我并不期待它还能播放，
所以在它滋滋作响时心中忽地萌出想关掉的冲动，
可我刚走到电视机面前还没来得及按关机键，
便看到了朴综星的笑脸。
梁祯元“快说吧朴综星，柯玫过生日是不是比你自己过生日还要开心？”
被点到名字时，他肩膀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嘴角先轻轻翘起来，又很快用手背蹭了蹭唇角，
他大概是想藏住笑意，却没注意到肩上还沾有方才放礼花时的彩带和碎星，亮晶晶地沾在泛红的鼻尖上。
几秒后他抬起头，眼尾还带着笑起来的细纹，
朴综星“那当然了，只要柯玫开心，朴综星就比她更开心。”
朴综星“同样地，只要柯玫难过，朴综星就比她更难过。”
朴综星“所以我警告你们啊，谁如果惹柯玫生气，我绝对不轻饶啊！”
梁祯元“诶好像经常惹柯玫生气的人不是我们吧？”
李羲承“这小子是给别人栽赃呢。”
镜头像被一阵微风推着，悄悄往旁边偏了偏。
生日派对的喧嚣还在远处，蛋糕上的蜡烛正明晃晃地燃着，
我隔着电视屏幕看到十八岁的柯玫正站在光晕里，
她的脸颊还带着没褪去的婴儿肥，眼睛弯成了月牙，笑起来时嘴角会扬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额前的碎发被暖光染成浅金色，手里攥着刚拆开的礼物盒，指尖还沾着点蛋糕上的糖霜，却顾不上擦，只顾着仰头跟身边的人说话，笑声脆生生的，像刚剥开的橘子瓣，带着清清爽爽的甜。
她浑然不觉镜头正对着自己，带着未经修饰的笑意。
雪宓“虽然不想祝福，但还是庆祝十八岁的柯玫比我先老一岁。”
我（柯玫）“好好好，我永远比你先老。”
崔秀彬“柯玫快许愿，我们赶紧切蛋糕。”
崔秀彬“我晚上没吃饭现在早都饿了。”
梁祯元“崔秀彬你怕不是饿死鬼转世？”
我（柯玫）“好好好，寿星现在就许愿。”
录像带里的画面带着点旧时光的颗粒感。
朴综星正微微俯身，把那顶缀着绒球的生日帽往女孩头上戴，指尖碰到她发梢时顿了顿，又轻轻把帽檐压好，
另一边，崔秀彬的手已经悄悄伸向蛋糕边缘，指尖刚要碰到奶油，
李羲承在他身后抬了抬眼，眼神里带着点“别捣乱”的警告，他立马缩回手，假装整理桌布。
雪宓举着手机对着女孩，屏幕亮光照在她脸上，
镜头慢慢往前推，看见女孩交握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坐在周围的人不知谁先起了头，生日祝福歌的调子慢慢合在一起，
直到女孩睁开眼，睫毛颤了颤，众人的歌声才渐渐停了。
朴成训“生日快乐。”
手持摄像机的朴成训说了句，声音透过录像带传出来，带着点电流的沙沙声，紧接着是大家的笑声。
身后突然响起手机接收信息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一下下扎向耳膜。
我还没来得及抬手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就猛地转过身，
走过去才看清，消息全都是来自那个被我留在老房子里的旧手机。
屏幕亮着，微弱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我抬起来时，指尖还在发颤，解锁的瞬间，消息提示一条接一条弹出来，
有今年的节日卡点消息。
朴综星“柯玫，生日快乐。”
朴综星“柯玫，新年快乐。”
朴综星“柯玫，圣诞快乐。”
再往上翻，还有一条条他在西雅图发来的讯息。
朴综星“柯玫，今年的西雅图下了九个月的雨，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下雨嘛，那你应该也会很讨厌西雅图的吧？”
朴综星“柯玫，今天《西雅图未眠夜》重映了，有没有可能我们同时都在看？”
朴综星“柯玫，今天你最喜欢的球队赢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喝酒庆祝一天一夜的吗？”
……
要往上一点一点翻，
甚至还有五年前的消息。
朴综星“柯玫，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和不足，我会慢慢弥补你，我一定会多留出时间陪伴你，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朴综星“柯玫，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家里是不是出了事，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抗，说出来我陪着你好不好？”
朴综星“柯玫，我真的很喜欢你。”
朴综星“柯玫，我好想你。”
……
啪嗒一声，我的眼泪直直落在旧手机的屏幕上。
在光滑的玻璃表面晕开一小片水渍，把屏幕上弹出的消息字痕泡得微微发糊，又顺着边缘慢慢往下滑，
像条细弱的水痕，卡在手机壳的缝隙里，最终都和我无声的难过一起，在流逝的时间里没了踪影。
—EP20.逢一场春－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