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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月夜的海，星夜的海，狂风怒吼的海，清晨晓雾的海，落照里几点白帆掩映着的一望无际的海。”
——宗白华«我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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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羲承对雪宓的面容其实比较模糊，但这个名字却在记忆里烙得清晰。
那是他与柯玫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对话的由头，柯玫将一封字迹娟秀的情书转交到他手上时，信封上便落着“雪宓”这两个字。
或许是这份特殊的关联，让他总觉得该与这个名字的主人见上一面，于是才特地抽出时间前来赴约。
雪宓“哈喽，好久不见。”
窗边的女孩闻声抬头，光线漫过她的侧脸，勾勒出的轮廓算不上全然陌生。
李羲承望着那张脸，恍惚间想起柯玫生日那天，人群里似乎有过这样一个身影，模糊的熟悉感消解了初见的生涩，他这才安心地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李羲承“你好。”
李羲承“我想你找我来应该是有事要说。”
李羲承的话语里总裹着层若有似无的疏离，像隔着层薄雾说话，不远不近，却始终触不到真切的温度。
从前更是如此，冷得像结了层冰。
他还记得柯玫叫住他给他递情书那天，自己开口时的嗓音都带着未化的冰碴，硬邦邦的，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如今回想，柯玫那时不喜欢他，实在再正常不过，毕竟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当年那般冷漠的自己。
雪宓“你现在还喜欢柯玫，对吧？”
我（柯玫）“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对吧？”
两张女孩的脸在脑海中重叠在一起。
雪宓“那就好办了。”
我（柯玫）“那就好办了。”
我（柯玫）“这个给你。”
十七岁的李羲承被柯玫塞进手里的情书烫了一下，粉白的信封盛着整个青春的懵懂与萌动。
他愣在原地，指尖捏着那点温热，眼里却只映出眼前女孩泛红的脸颊和耳尖。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封带着淡淡馨香的信，本就是眼前这个脸红心跳的女孩写给他的。
雪宓“这个给你。”
而此刻的李羲承又接过雪宓递来的卡纸，薄薄一片，带着纸质的微凉。
不是当年那封写满少女心事的信笺，反而简约的白卡上，只印着一行陌生的姓名，底下是更显疏离的地址与号码。
李羲承“这是什么？”
雪宓“因为你喜欢柯玫，所以应该才会比任何人都期盼她能幸福快乐。”
“她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这样的话，李羲承不止一次听见。
当初得知朴综星和柯玫在一起时，崔秀彬总把胳膊搭在他肩上，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替他宽心。
后来听得多了，他也慢慢学会了安慰自己，安慰空荡房间里连情书都不敢送出的自己，安慰喧闹人群中只敢站在两人身后的自己，仿佛安慰着安慰着，就能真的骗过自己那颗发紧的心。
后来她转学不辞而别，身后的座位再次空荡下来。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走在墨蓝色的夜空下，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风灌进衣领时，他又在心里默念，没关系，她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而现在，眼前这个只见过寥寥几面的雪宓，也轻轻巧巧地说出了同样的话。
字句熟悉得像刻在骨头上，只是这一次，连自欺欺人的力气，都好像弱了几分。
雪宓“这个是柯玫高中时很喜欢的一位乐谱导师的名片，他最近在「临川市」巡演并选拔学员。”
雪宓“你知道柯玫不可能一辈子只做生活特助的，她需要更多的机会。”
雪宓“所以，我想拜托你……”
雪宓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轻轻巧巧的，没带半分分量。
可不知为何，李羲承心底那团沉甸甸的重量，却仿佛被这轻语浸得更沉了，坠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在劝他，要看得开，要大方，要把祝福说得坦坦荡荡。
可这一次，有个念头在心底疯长，他想自私一点。
就这一次，不想再把“成全”挂在嘴边，不想让好不容易的重逢，到头来只是为了更彻底的分离。
这念头藏在喉咙口，涩得发疼，却比任何道理都来得真切。
雪宓“柯玫的表妹告诉我，柯玫因为经济原因没有报考【艺术科】，也因为家庭原因突然转学。”
雪宓“她的人生好像一直在将就，所以这一次我不想让她只当心怀大爱的圣母。”
雪宓“所以我希望你能……”
李羲承“我会劝她，也会竭尽全力帮助她。”
李羲承“我很喜欢她，但所有的喜欢都不应该成为拖累她的绊脚石。”
这一刻，李羲承望着眼前的身影，恍惚间像透过层层叠叠的记忆胶片望去。
那些模糊的、被时光磨得发旧的画面里，一个倔强的女孩子轮廓渐渐清晰，
或许是某次争执时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的侧脸，或许是在人群后攥紧拳头、眼里盛着不肯落下的光的模样，隔着岁月的纹路望过去，那份不肯折的执拗，竟与此刻眼前的气息隐隐重合。
记忆里的胶片沙沙转动，将过去与现在轻轻叠印，让他心头猛地一撞。
李羲承“如果我早知道，我只会心疼她。”
如果可以，李羲承只心疼她把所有心事都密密实实地藏在心底，心疼她把千言万语都酿成了独自吞咽的苦酒，
如果可以，他只想轻轻走过去，安慰那个站在雾里的她。
看她在迷茫里手足无措，像迷路的孩子攥紧衣角，他多想替她拨开眼前的雾，告诉她不必独自慌张。
如果可以，他最想做的，是张开双臂抱住她。
抱住那个默默承载了太多痛苦的她，让她知道不必再强撑着挺直脊背，所有的沉重都可以暂时卸下，靠在他怀里喘口气。
可是世界上所有的如果和可以，却偏偏又都隔着遥远的岁月。
眼前的雪宓微微勾起唇角，起身似要离开。
李羲承忽然叫住她，声音里带着未解的疑惑。
李羲承“可是你为什么会想找我劝她？”
雪宓侧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雪宓“因为你喜欢她不是吗？”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又补充道。
雪宓“还有一点……这其实是一种不在意的态度。我不在意，所以才会想要帮助柯玫。”
话音稍歇，她忽然提起另一段往事，语气轻得像落雪。
雪宓“可能你都忘了，高中时我曾经给你写过情书。因为当时的我，很喜欢你。”
雪宓“只不过在你的书中，柯玫是独一无二的女主角，我只是个想不起姓名的路人甲。”
她笑了笑，那笑意里藏着些微自嘲，却又透着释然，
雪宓“可在我浩瀚的人生书中，你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雪宓“所以再见了，我的男主角，即使我不曾出现在你的书中却依旧希望你能继续幸福下去。”
话音落时，空气仿佛静了静，窗外的光线漫进来，在雪宓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也照亮了李羲承骤然怔住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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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迟冬迟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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