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纷乱如麻，今日之事一件件、一桩桩，犹如乱絮般交织缠绕。
汹涌的思绪翻腾间，竟让他眼前一阵恍惚，视线也似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渐渐模糊起来。
他知道，自己置身于一场混沌的漩涡之中了，至于什么时候会掀起风浪……
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想到这，五竹出现的时候，范闲头都没抬，只垂着眼带着些许沮丧，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幼犬般：“叔，我有些心神不宁。”
“今天进宫，长公主想杀我，牛栏街刺杀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五竹直愣愣道：“我去杀她。”
“别——”
“叔，长公主这人，视权势胜过生死，把她扳倒，将她赶出京都，这比杀了她都难受。”范闲继续说。
想了不到半息，五竹坦言：“这个我不会。”
范闲知道五竹会这么说，可等他这样说了，到底心底暖洋洋的：“这个我自己来。”
“虽然我爹今天和我说的话，确实让我困惑不已，但我还是觉得我的感觉……才是对的。这般想来，我是不是有点太狂妄了？”范闲捏着帕子一角，不自觉地揉搓着。
“算了，不提这些了，说点开心的吧。”范闲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叔，我今天，也见到了我心上人。”范闲声音带着一股子压都压不下的雀跃。
“美人如花隔云端……”
没得到五竹的回应，范闲丝毫不气馁，从怀里掏出帕子小心托着：“我对她是……一见钟情。”
“叔，你懂什么是一见钟情吗？”范闲晃晃脑袋，朝五竹望去。
“不懂。”五竹冷冷吐出。
范闲嘴角上扬，试图去描绘那种感觉：“就是，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这辈子就是她了。”
“而且今天见面，她算是也回应我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还是有别人都比不上的默契。”范闲轻轻为帕子变换着造型，无论怎样安置，都觉得难以匹配它承载的珍重之意。
五竹：“你不是还有婚约？”
范闲扬眉，语气带着点焦急：“这婚事里面还有别的说道，总之，做不得真，用不了多久我就解了它。”
见五竹又要张嘴说什么，范闲怕给他兴头上浇冷水，话也没停，或许说不得这话不是说给五竹听的。
“叔，你说，以后咱们一起定居儋州怎么样？四殿下生的那般好看，定然是随了她，要是我、我……”
范闲的话音戛然而止，却并未说完心中所想，只是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若真能如我所愿，即便是赴汤蹈火，我心中恐怕也只剩甘愿。”
那苦笑中似有无奈，又像是对自己这番决心带着几分自嘲。
自己傻笑一会，范闲又垂下头，指尖轻点着桌上的地图：“叔，闯后宫偷钥匙的计划恐怕要推迟了。”
五竹：“你来定。”
说着范闲将头抵在桌上，“叔，你知道监察院的影子吗？他好像是个高手。”
五竹：“知道，九品上。”
……
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范闲只觉得心中那团乱麻似是被一双温柔的手缓缓梳理，原本的烦躁与不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得的宁静。
他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在这简短的对话里，他已然寻到了一片能让自己安宁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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