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殿内,靠在榻上,庆帝的眼神逐渐放空起来。
……
初登上皇位那会,庆帝的眼中充斥着旁人难于言语的野心。
——这是对大权在握的渴望。
荣登大宝的喜悦有的,意图统一天下的雄心也有。
然而,他的心底深处,却也存有对叶轻眉深深的忌惮。
这种忌惮并非简单的畏惧,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仿佛在他触及权力巅峰的那一刻,叶轻眉的身影便如同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他的心间,让他在面对这无尽的权利时,也不得不心生警惕。
对方带来的那些个新的东西,已经危及到他的王权了。
因此,当太后提及领了一位女子当作养女要悉心教养时,庆帝只抬了抬眼皮,旋即又垂下,心底并未将此事真正放在心上。
在他眼中,他更关心太后的举动对先帝旧臣功勋姻亲有没有影响,会不会对朝堂局势产生影响。
那时的他,正值开疆拓土的关键时刻,每日里纷至沓来的军政事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近在眼前的这片广袤大地尚待征服与治理,便已耗尽了他的心力,更不必说那些遥远的烦忧了。
每一处边关的战报、每一份民政的奏折,都如沉甸甸的磐石,压得他无暇分心旁顾。
所以,初雪刚降的时候,在太后宫中第一次见到风絮时,他脑中只有疑惑。
“这是?”庆帝看着窝在偏殿微探出头,伸手去够梅枝的少女。
侯公公跟着扫了一眼,低眉回复:“陛下,这位风絮姑娘就是太后养在宫里那位。”
侯公公说的精简,庆帝却一时没想起来,眼神一直盯着风絮折梅时露出的一节如玉般手腕瞧。
直到风絮的身形被窗椽挡住大半,才慢慢开口接上:“哦,是她啊——”
庆帝并没把她看在眼里。
只怕除了那张芙蓉面,旁的一点都拿不出手。
这样想着,庆帝到太后宫里次数却是频繁起来。
同风絮见面机会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只能隔着那扇精致的屏风,聆听风絮与太后之间的亲昵对话。
风絮偶尔会使些小性子,撒娇耍赖,即便是这间接的听闻,也能感受到太后在她的磨人之下,逐渐松软的态度,那声音里透出的无奈与宠爱,仿佛能穿透屏风,清晰地传入耳中。
意识到庆帝的出现,风絮顿感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
然而此刻她也一时间难以抽身离去,只得一味地沉默不语,暗暗祈求能就此安然无事。
殊不知,庆帝入殿前后那泾渭分明的氛围变化,早已如同雷鸣般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弦,又怎会放过她这抹略显突兀的静默呢?
日子久了,意识到风絮分毫未改,庆帝也就将更多的热情挥洒在开疆拓土上面。
偶尔跟着后宫诸位,给风絮生辰添些金银物件,出现在风絮面前的次数大大降低。
就这样,双方维持着表面不咸不淡的兄妹情,度过了两年的光阴。后宫之中,新的宫妃入主,皇子降生,为这片深宫带来了些许新的生机与变化。而风絮库房里,金珠玉翠堆满几个大箱子,平添好多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