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圣旨摊在桌面上,侍候在一旁的侯公公也不敢吱声,来往的宫侍动作也更加小心,没人敢往床帷那边投注视线。
但大多心里都清楚,宫里怕是要添一位娘娘了。
至于位分问题,就不是他们操心了。
庆帝的手腕微微一顿,手中的狼毫笔悬于半空。
位分……庆帝也有些犹豫。
封的低了不合心意,封的高了朝堂上又出风波,心底踌躇,手上动作没停,圣旨已是亲自落笔。
云嫔,也算不高不低了吧。
听到庆帝自语,侯公公躬了躬身,盯着庆帝衣袍上的缠丝金线不敢抬眼,心里腹诽:初封便是嫔位,除了生养皇子家世出众,哪个这样封赏……
更别提,风絮一样都不沾。
得到消息,后宫之中先不提众人反应,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已然面露难色。
他们深知此事微妙,可庆帝的手段他们也见识到了,根本不敢过分张扬,又难以抑制心中好奇,个个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消息。
生怕庆帝又想做什么,平日里总是高谈阔论的大臣们,此刻也收起了锋芒,同人说话更是格外谨慎,生怕一个不慎便引来无妄之灾。
在庆帝和太后的双线封锁中,有关云嫔的消息半分都未传出。
出手的探子没了几个,各个世家大族就知道庆帝的态度了,均都收了手段。
毕竟,还有皇后后族的前车之鉴还在前面摆着呢。
更让众人真切地感受到云嫔那令人艳羡的圣眷之隆、恩宠之盛。
这种情况下,宫女小晴的死,没有引起任何风波。
可偏偏,身为事件主人公之一的风絮在意。
南庆替这个时代赋予风絮一种名叫‘小晴’的苦楚。虽说红梅覆雪的景色动人,可自那起,再不复同小晴弄梅折枝的快乐了。
人人都说她盛宠隆裕。
太后说替她惩戒罪魁祸首。
庆帝说她像一节覆了雪的松枝,看着暖不透。
可今年过完生辰,小晴就满二十五了,能被放出宫才是。
风絮的痛楚并不能共情,于是在这段不健全的关系里,风絮风声鹤唳的紧,自然生不出来情爱之心。
生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尝到每次生病喝的汤药发涩时,风絮反而放下心去。
宠眷五年还未生养子嗣,旁人都会忌讳许多,风絮心里只有轻松,她连自己都养不好,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养一个小孩呢?
不同三观的冲击,怎么养一个心理健全的小孩?
所以在太后多次规劝她时,她回的干净利落:“子女亲缘,强求不得。”
如此在第八年后,庆帝屡次为她传召太医,风絮不解的厉害,原来世界的暑假风絮在图书馆看了很多书。因为好奇,史书她也翻过几遍,分明庆帝也怕她生下一个男孩动摇太子地位不是吗?
她理解的。
可现在过去这些年,又想要她生育子嗣……人啊,真是奇怪。
既要又要可是要不得的。
心里存着质疑,风絮也就直接开口问了:“陛下,前几年的避子汤不是你吩咐的吗?”
“……你知道?!”
“一开始就知道啊。”像是看出庆帝眼底带着的慌乱,风絮不解地回望。
“麝香的口感有点涩,下次还是稍微放点糖吧,每次喝的我舌头都有点麻……”后面的话,庆帝已经无心去听了,他有些狼狈地起身离开了。
后面庆帝不再提起这件事,风絮也就心照不宣地揭过了。
直到她突然有孕,原本以为的水晶薄片切的窗面,突然被告知是玻璃,于是,云嫔早产了。
庆帝说过要抬她位分,她没应。偏生后来李承祈母妃叫的欢快,也没人挑嘴。
在四殿下生出来的第一时间,风絮就命人送到太后那,太后派洪四庠安慰她,都不急的,让她好好养身体。
她却固执起来,偏要将孩子送到太后处,随后整个人‘龟缩’在昭迢宫。
从那以后,庆帝微弱的薄面也不再。
幸好,庆帝不是小说里那种非卿不可的人,风絮心底又一重包袱抛除。
毕竟,皇帝就是再标准不过的政治动物不是吗?
庆帝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