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两班人马传来的消息,太子都要气笑了。
姑姑那边传来的消息,暂且不提。
李承泽那边的消息,毫无遮拦地传过来,摆明了要看笑话的架势。
笑意渐渐消散,李承乾身着华服,静静地伫立在宫殿门口,垂首凝思。他扪心自问,在云嫔未诞下子嗣之前,他怕吗?
怕也不怕。
毫无缘由——庆帝的个人喜恶对朝堂影响力还是太大了。
云嫔横空出世,压下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妃嫔,连太后都有所偏向。彼时已经被册立为太子的他,怎么可能不会惶恐,即便云嫔身后没有家族势力,可皇后一族现下也没人了,他的太子之位可不是雨中烛火,眨眼就能熄灭。
一旦云嫔所出的皇子长成,自己就要学先贤“退位让贤”?
试想,若真到了那一日,史官手中的朱笔轻轻落下,又会为这段历史写下怎样一番评语?
任他千般手段,到头来也不过落得个平庸无能的名声,徒留后人唏嘘。
可他终究有了不去担忧的底气——云嫔无子的八年里,他活的谨小慎微,也幸好他担着太子的名头,名正言顺总是个优势,依附的权势壮大起来,再谈及畏惧……便也说不上了。
朝中近半的势力如今倒向他,姑姑也是。
至于二哥手中的权势……于他而言,每一分权势的获取都伴随着深刻的算计与无形的代价,如今这权势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可这世间哪有如此容易的事。
李承乾广袖翻飞,视线朝着更远处看去,小四还是太小了。
庆帝对小四确有几分偏爱,可小四毕竟年幼,这份稚嫩是云嫔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哪怕他还有无限潜力,但在这个局势中,登不上权力的主桌。在朝堂大事以及各方势力的博弈里,再想占一席之地、太难。
局势已凝固至此,最终能与他在棋盘上一决胜负的,恐怕也只有二哥了。李承乾心中思绪翻涌,自忖云嫔翻不出风浪,也就抬起脚步,朝着祈年殿缓缓走去。
……
宫道上,范闲正在同辛其物争论二皇子怎么也来参加宴会。
听到范闲说,是来拉拢自己。
辛其物头皮发麻,立马反驳,恰逢太子经过,辛其物立马扬声力证自己的衷心。
偏生再加上范闲在一旁补充的话,辛其物总感觉怪怪的。
等同范闲道完谢,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范大人,刚刚二皇子的话明明是拉拢你啊——”
“怎么现在,反倒是需要您帮我撇清关系啊?”
这合理吗?
范闲笑笑,摆手道:“都一样。”
辛其物加快脚步追上他,只感觉口舌发苦:“可不一样啊,大人!”
刚踏入祈年殿那刻,范闲先是礼貌地同左侧位的太子、二皇子点头示意,目光扫过之际,又瞥见右侧首位稳坐不动的长公主,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郭保坤朝他凑近,意图站在道德巅峰上痛斥范闲,范闲面上表情没变,言谈却越发朝着激怒他靠近。
怕短时间内激不出自己想听的信息,范闲伸手推着郭保坤要他落座。
这方法果真奏效,郭保坤再开口说的话就有些值得琢磨的内容了。
细细品着万劫不复、身败名裂这两个词,范闲眼神微变,果然,这个宴席有人要搞事……
听到这,范闲就琢磨着,估计接下来就会有人阻止郭保坤继续发言了。
可惜……
怕是不好套话了。
但还存着侥幸,生出再套两句话的心思。
心思跳的飞快,范闲面上表情却不变。
果然,郭保坤话音刚落两息,郭父便出声制止了:“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