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枫打开一条门缝,侧身挡在门口,眼神疏离。
陆墨昭看着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么了?还不睡?”
他伸手想推门进来,黎语枫却挡住了他的动作。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睡。”
陆墨昭的手顿在半空,目光落在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担忧浮上眼底。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晚饭时不是还好好的?”
黎语枫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就是有点累。你睡客房吧。”
说完,不等他再说什么,直接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陆墨昭站在紧闭的门前,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困惑。
不舒服?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他盯着那扇隔绝了两人的门板看了几秒,终究没有再敲。
他转身下楼,找到正在整理客厅的管家王叔。
“王叔,明天一早,请家庭医生过来一趟,给语枫看看。”
莫名其妙的不舒服,还是让医生看看放心。
翌日,清晨,黎语枫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拖着小巧的行李箱,出现在机场大厅。
东城县。
她要亲自去看看。
就在她即将拐入通道时,一阵尖锐刺耳的争吵声猝不及防地钻入耳中。
“……我说了!我这包里没什么违禁品!凭什么要打开检查?你们这是侵犯我的隐私!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立刻滚蛋!”
这声音……有点耳熟。
黎语枫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普通安检口,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正满脸怒容,指着安检人员的鼻子骂骂咧咧。
男人侧对着她,但那熟悉的轮廓错不了。
谢倦铭?
黎语枫脚步顿住,眼里闪过讶异。
印象里,谢倦铭在外人面前向来维持着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就算心里不爽,顶多也就是皮笑肉不笑地讽刺几句,何曾像现在这样。
她稍微走近了些,听清了周围人的低语和安检人员无奈的解释。
原来是安检时,机器扫出谢倦铭随身的背包里有疑似违禁物品的阴影,安检人员按规定要求开包检查,结果谢倦铭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炸了,说什么不尊重他、故意找茬。
黎语枫秀眉蹙得更紧,余光看到有人已经掏出手机在偷偷拍摄了。
虽然已经分手,但两家之间到底还有合作。
念及此,她快步上前,对着为难的安检人员歉意地笑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可能有点急,是个误会。”
说着,她伸手一把抓住还在激动挥舞手臂的谢倦铭,用力往后一拽。
“走了!”
谢倦铭正骂在兴头上,冷不防被人打断还拉了一把,火气更盛,想也不想就猛地甩开她的手。
“你谁啊你?!放开!你多管什么闲事!”
黎语枫被他带得踉跄了一下,眼神冷了下来。
“谢倦铭,你想上明天的社会新闻头条,还是想在各大短视频平台被热议?”
谢倦铭被她问得一噎,火气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黎语枫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环胸冷笑。
“你自己不顾及脸面就算了,谢家还要不要脸?因为这点破事闹大,影响了黎家和谢家的合作,这个风险你担得起吗?”
句句戳中要害。
谢倦铭看着眼前这张明艳却写满不耐的脸,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莫名其妙地平息了大半。
甚至还有点舒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我们以前……是不是关系特别好?”
黎语枫:“?”
谢倦铭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仔细斟酌着。
“你这么骂我,我居然没觉得多生气。”
黎语枫闻言,像看神经病一样上下扫了他一眼,懒懒地吐出两个字。
“晦气。”
跟有受虐倾向一样。
她懒得再跟他废话,抬腕看了眼手表,不耐烦地催促。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丢人现眼了,赶紧准备登机吧你。”
到了登机口,黎语枫一眼就看见了谢倦铭,立即明白对方跟她是同一班飞机。
真是阴魂不散。
上了飞机,谢倦铭几步走过来,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挺巧啊,你去东城干嘛?”
黎语枫懒得看他,淡淡回了句:“工作。”
谢倦铭完全不在意她的冷淡,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也去工作,”“谢氏在那边看中块地,我过去看看。”
他手机响了,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又尖又急,噼里啪啦说个没完。
“行了,你别天天跟查岗似的!”
谢倦铭不耐烦了,语气很冲地吼了一句。
黎语枫瞟了他一眼,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人变化还真大,以前对女朋友可不是这态度。
飞机到了东城。
黎语枫拉着箱子往外走,打算去打车到乡下去。
谢倦铭找到接机的司机,看了眼她的动作,试探性问。
“要不要捎你一段?”
“不用。”黎语枫答得很快,头也没回。
看着她走远,谢倦铭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皱了皱眉,头有点疼,干脆不想了。
又坐了挺久的车,黎语枫才到了乡下,按照村口指路的人找到了韩雨桐家。
她捏捏指尖,紧张地敲响房门。
“谁啊?”
开门的是个老人,年级挺大的,看见她后什么都没说,直接往里走。
黎语枫心下一沉。
看来韩雨桐跟陆墨昭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您好,我是黎……黎语枫,替陆总送钱来的”
老人点了点头,指着对面的小木头凳子,说女儿一会儿就回来。
黎语枫坐了过去,小心观察着周围。
院子挺大,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边摞着好多新编好的竹筐,还带着青竹子的味道。
黎语枫看着挺新鲜,随口问了一句:“这些筐,是拿去卖的?”
闻言,老人脸上掠过苦涩,自嘲地笑笑。
“嗨,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本事出去挣大钱喽。”
“就会这点手艺,编些筐子给附近种菜的,一个也就挣个十几块钱,勉强糊口。”
说话间,老人不经意地挪了挪身子,裤管下露出的,赫然是一截冰冷的金属——假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