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搭档在里面

龚箭一路催着出租车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恒宇科技大厦，却在距离大门方圆十米的地方就被警戒线拦了下来，现场布满了持枪守卫的军警，以至于每个从楼里疏散出来的人脸上都带着不解与惶恐，但仍在特警的引导下维持着井然的秩序。

龚箭皱起眉头，要想在这戒备森严的情况下溜进那扇小小的门即便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容易事，正发愁时，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那军方指挥可不是在军校教过自己的刘教授吗！

“刘教授！”

肩扛大校军衔的解放军总指挥如龚箭所愿回过头来，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后便示意警戒线边上的守卫把龚箭放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刘教授对这个学生还是很有印象的，成绩优异却总爱捣蛋，听说最近进了狼牙，也不知道骨头收了没有。

“我战友在里面。”龚箭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最终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随即便追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通过无线电拦截抓住了他们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他交代说里面有炸弹，30分钟后引爆，不能遥控停止，现在拆弹专家已经进楼。”

龚箭看了一眼手表，上午9:28分，距离他发现陈善明不见其实只过了2个小时不到，他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所有人员都撤离了吗？”

听到龚箭的问题，刘教授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们那一层的情况，现在整个大楼都处于电磁屏蔽中，电力也已停止运转，这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设置的，现在不知道被谁触动了开关。”

“不过已经派人上去找了。”看到龚箭面露忧色，刘教授拍拍他的肩膀，又补上一句，“时间还很充足，我们不会让他们出事！”

龚箭点点头，趁着刘教授转身交代事情，一个箭步窜上台阶，猛推一把门口的守卫，就冲进了大堂。

刚刚从总部赶来的范天雷在下车的瞬间透过人群恰好看到龚箭推开守卫冲进门里，急得想冲上前把人拉住，却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拖着那条还未适应完全的义肢，堪堪跑了两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用追了。”刘教授冲着一脸惊愕的行动小队队长摆摆手，他的学生他了解，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还真没什么人拦得住，更何况现在现场局势严峻，龚箭也完全了解进去将面临什么危险，既然他还是执意进去就要对自己负责！不过，他为什么要进去？战友在里面？

“报告大校同志，我是狼牙特战旅副参谋长范天雷，是这次选拔活动的策划者，请首长指示！”范天雷的报告打断了刘教授的思路。

“这么说来，龚箭现在在你手底下？”

“是！他是我的学生。”

“他为什么要进去？”

范天雷迟疑了一下，答道：“他的搭档在里面。”

由于断电，电梯早已停止了运作，龚箭一扫楼层简介，冷笑一声，区区24楼，绝对不在话下。

冲到15楼，迎面遇上一队人正往下走，走在前头的是身穿吉利服背着人的士兵，龚箭条件反射立刻去看那些昏迷者的脸，却并没有发现熟悉的面孔，松下一口气向后面的人扫去，依旧不见那个人，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许飞看到龚箭立马冲上前来，抢在小队长说话之前就一把抓住了龚箭的手，急问道：“龚箭你怎么会来？”

“陈善明呢？”

“你快跟我们一起下去……”许飞仍在试图转移话题，却怎么也无法掩饰语调的颤抖。

“陈善明呢？”龚箭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语调降得更低，不屑于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威胁之意。

许飞放开龚箭的手，表情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他在天台上。”

没有理会一旁小队长“你不是说没人了吗”的质问，龚箭看着许飞，再次问道：“他在天台上干什么？”

“他……他被绑了炸弹，我们都不会拆……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要引爆……他……他怕连累别人……”许飞说着说着，竟也红了眼眶，在切断电磁信号，解决掉敌人之后，他曾试着说服陈善明跟他一起下去，毕竟下去就有活的希望，而留在这里就是等死，他也看得出那个男人有过好几个瞬间的犹豫，没有人可以在生命之光触手可及之时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死神的怀抱，哪怕是最为铁血的军人也做不到。但是那个男人还是拒绝了，为着那份肩上所扛的责任，他要守护他的人民，而不是为他们带去风险。许飞尊重而且敬佩这样的选择，并且以此来说服自己抛弃下自己的战友，这种想法甚至支撑着他遵照着陈善明的嘱咐，咬着牙向搜救小队谎报情况。可是一切心理建设都在见到龚箭的瞬间分崩离析，他突然感到深重的耻辱感，他应该在陈善明拿枪口指着自己的时候依然坚持留下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拆弹，陪着自己的战友直到最后那一刻的来临！那才是一个光荣的战士所应该做的！

听着许飞说话，龚箭的拳头越攥越紧，逞英雄是吗？到这种关头你还他妈的逞英雄！你那条命自己不在乎有人在乎！

刚想往上冲，手臂又被许飞拉住。

“来不及了……”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心颤。

“放手！”

“你别……”

“我说放手！”龚箭的声音冷得掉渣，眼神狠厉得足够让他所注视的对象打个寒颤。

许飞放了手，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哀恸一个一个松开了手指，或许现在最理智的做法是联合搜救小分队将龚箭打晕抬下去，但是他做不到，往日里的自信骄傲如被抽筋拔髓般一下子失去，不过短短12个小时他就经历了人生中能够想象到的所有痛苦抉择，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那些抉择做得是否正确，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正确选择的能力，所以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呆呆地看着龚箭冲过自己身边，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