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泪

林凌薇哥哥 要不...

林凌薇刚开口 就被时逾白冰冷的声音打断

时逾白别说了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却又隐隐透出一丝脆弱

车在小区楼下猛地刹住 时逾白一言不发地下车 大步往楼道走去 林凌薇望着他单薄却倔强的背影 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曾经 这个男人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可如今 却被婚姻的伤痛折磨得千疮百孔

回到家中 林凌薇坐在书桌前 望着窗外纷飞的海棠花瓣发起呆来 忽然 手机屏幕亮起 是王芷班主任发来的消息

老师您好 是王芷同学的姑姑嘛 我是她班主任

老师王芷同学今天到校时膝盖受伤 情绪很不稳定

林凌薇的心猛地揪紧 眼前浮现出王芷摔倒时委屈又惊恐的眼神

她犹豫再三 还是悄悄出了门 往王芷就读的学校走去 校门口 王芷正孤零零地坐在花坛边 膝盖上缠着纱布 头发散了一半 眼睛哭得红肿 看见林凌薇的那一刻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跌跌撞撞地扑进她怀里

王芷小姑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林凌薇紧紧抱住王芷 泪水无声地滑落 怀里的小人儿那么轻 轻得让人心疼 她轻抚着王芷的后背 听见小女孩抽抽搭搭地说

王芷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们 小姑姑也不要我们

暮色渐浓 天边的晚霞像被揉碎的海棠 染红了半边天空 林凌薇牵着王芷的手 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 她知道 有些伤口不是时间就能愈合的 有些羁绊也不是斩断就能消失的 而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 就像春日里纷飞的海棠 美丽却又带着刺 扎得人心生疼

暮色将王芷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凌薇蹲下身替她理好散落的发丝 指尖触到孩子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霜

林凌薇你妈妈 怎么没来接你啊？

话音未落 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起来 时逾白发来的消息刺破屏幕

时逾白你去哪里了？

这行字像道无形的枷锁 勒得林凌薇呼吸一滞 记忆里哥哥永远站在暴雨中为她撑伞 用掌心焐热她冻僵的手指 说"听哥哥的话" 此刻对话框里的光标还在跳动 她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连带着腕间的银镯都跟着发颤

王芷突然拽住她衣角 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的沙哑

王芷妈妈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话音未落 远处传来高跟鞋叩击石板路的声响 林凌薇抬头 看见王若光踩着暮色走来 真丝衬衫换成了黑色西装外套 珍珠手链在腕间晃出冷光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林凌薇本能地后退半步 王若光的眼神像浸在寒潭里的月光 带着审视、怅惘 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却独独没有预想中的恨意 她弯腰抱起王芷时 香水味裹挟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王若光谢谢

声音很轻 却让林凌薇耳尖发烫

就在这时 手机又震了起来 时逾白新消息后面跟着三个感叹号

时逾白你是不是又去找她了

林凌薇盯着屏幕 恍惚看见哥哥此刻紧绷的下颌线 王若光抱着孩子转身的瞬间 林凌薇鬼使神差地喊了声："嫂子......"

对方背影顿住 却没有回头 王芷突然从妈妈怀里探出脑袋 头上的蝴蝶结重新系好了

王芷小姑姑明天还来接我嘛

林凌薇看情况吧...

然后就是王若光的白色轿车尾灯 正一点点消失在暮色深处

路灯在暮色里次第亮起 林凌薇对着手机屏幕怔了许久 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 最后只回了句：【在外面转了转 马上回去】

回到家时 玄关的感应灯骤然亮起 时逾白倚在客厅墙边 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额前碎发凌乱 镜片后的眼神像淬了冰 手里握着那根藤条——那是她初中时闯祸 他用来吓唬她的道具

时逾白你去哪里了？

时逾白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让你去找她

林凌薇我只是

时逾白只是什么

时逾白突然向前逼近 藤条破空的声响撕裂寂静 刺痛从后背炸开的瞬间 林凌薇踉跄着撞在鞋柜上 泪水不受控地夺眶而出

时逾白你永远都不明白

时逾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藤条无力地垂落在地 林凌薇咬着唇冲进房间 砰的一声甩上门 蜷缩在墙角时 她才发现校服后襟已经洇出血痕 混着泪水的抽泣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 门把手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时逾白端着医药箱站在门口 镜片上还蒙着层水雾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拭伤口

时逾白怎么不知道躲呢？

沙哑的声音里裹着懊悔

林凌薇别过头去 却被他轻轻扳过肩膀 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发顶 一下又一下地摩挲 像极了小时候哄她入睡的模样

时逾白是哥哥的错...

他将她搂进怀里 下巴抵着她发旋

时逾白别生哥哥气了好不好？

在熟悉的雪松气息里 林凌薇的啜泣渐渐平息 直到怀中的呼吸变得绵长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 照在床头那支褪色的粉色发卡上 也照在少年人满是伤痕却依旧温柔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