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后的古堡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石墙上的青苔吸饱了水分，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绿光。林悦坐在塔楼的飘窗上，指尖划过窗台上那盆罕见的夜昙——这是塞缪尔特意从罗马尼亚南部移栽来的，据说只在血月之夜绽放，此刻却反常地缀满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它在等你。”塞缪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端着两只雕花银杯，里面盛着深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像流动的宝石，“山毛榉树的汁液，加了点蜂蜜，你会喜欢的。”
林悦接过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口。自圣杯事件后，猎魔人再没出现过，狼人也退回了森林深处，古堡迎来了难得的平静。只是她总觉得，塞缪尔最近有些心事，常常独自站在家族墓地，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在想什么？”她呷了口汁液，甜润的味道中带着一丝草木的清香。
塞缪尔靠在窗边，银灰色的长发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在想我母亲。”他很少提起这位人类母亲，“她曾说，夜昙的绽放需要月光与体温的共鸣，就像……吸血鬼与人类的羁绊。”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杯的花纹——那上面刻着德古拉家族的徽记，与塞缪尔戒指上的红宝石遥相呼应。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她抬头看向他，墨色瞳孔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塞缪尔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上面用古拉丁语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是家族的契约，关于‘月光共生’。”他的指尖划过其中一行，“吸血鬼可以与纯血人类缔结契约，共享寿命，代价是……永远无法伤害人类，也不能再吸食任何血液。”
林悦愣住了。这意味着塞缪尔将失去吸血鬼的力量，变成一个近乎人类的存在，却能拥有和她一样的寿命。
“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不必这样做。”
“因为我不想看着你老去。”塞缪尔的目光落在她的眼角，像是在害怕那里会出现皱纹，“我见过太多人类的死亡，不想再经历一次。”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没有你的永生，比死亡更可怕。”
窗外的雾气渐渐散去，一轮满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月光恰好落在那盆夜昙上。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洁白的花瓣层层叠叠，中心的花蕊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极了人类害羞时的脸颊。
“它开了。”林悦轻声说。
塞缪尔握住她的手，将银杯放在窗台上，然后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不是之前那枚镶红宝石的银戒，而是用月光石雕琢而成的，上面刻着一朵绽放的夜昙。
“伊莎贝拉·怀特小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在向来从容的塞缪尔身上是极为罕见的，“愿意与我缔结月光契约吗？在昼与夜的交替中，在光与影的边缘，做我永恒的共生者。”
林悦看着他眼中的认真，突然想起在星际时，陆战也曾这样握着她的手，说要一起探索未知的星域。原来无论在哪个世界，真挚的羁绊总是如此相似。
她伸出手，任由那枚冰凉的月光石戒指套上无名指：“我愿意。”
塞缪尔站起身，低头吻上她的唇。这一次，他的吻不再带着吸血鬼特有的冰冷，而是混合了山毛榉汁液的甜润，和一丝属于人类的温热。窗外的夜昙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场跨越种族的契约祝福。
契约生效的瞬间，林悦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戒指涌入体内，与之前融入血脉的玉佩力量交织在一起。她清晰地感觉到，塞缪尔的生命气息正与她的渐渐同步，像两首不同的曲子，最终汇成了同一支旋律。
“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共生者了。”塞缪尔的墨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微光，那是属于人类的情绪，“我的伤口会随着你的愈合而愈合，你的寿命会随着我的延长而延长。”
林悦摸了摸他肩胛的疤痕，那里的皮肤已经变得和常人无异：“那你的力量……”
“还在，只是换了种形式。”塞缪尔轻笑，指尖轻轻一点，窗台上的银杯便自行飘到他手中，“以后不用再躲着阳光了，是不是很划算？”
接下来的日子，古堡渐渐有了生气。林悦翻出储藏室里蒙尘的家具，在庭院里种上从伦敦带来的玫瑰种子，甚至在厨房的壁炉里烤起了面包。塞缪尔则找出母亲留下的人类衣物，穿上时少了几分吸血鬼的阴郁，多了几分中世纪贵族的儒雅。
有时他们会一起去森林散步，遇到残存的狼人，对方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不再有敌意——圣杯事件后，狼族内部发生了分裂，主张和平的派系占据了上风。
“听说格雷厄姆被教会剥夺了红衣主教的头衔，流放去了西伯利亚。”林悦一边给玫瑰浇水，一边说，“伊莱亚斯寄来的信里提到的。”
塞缪尔正在修剪蔷薇的枝条，闻言笑了笑：“也算罪有应得。”他放下剪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流浪者商会的人送来的，说有个叫‘陆战’的人托他们转交。”
林悦接过信，信封上的字迹苍劲有力，确实是陆战的笔迹。信里没有太多内容，只说星际的星轨一切安好，还附了一张星图，标注着某个星系的坐标，旁边写着：“有空来看看，这里的双子星很像你们古堡的月光。”
“看来你的朋友们过得不错。”塞缪尔凑过来看星图，墨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好奇，“星际真的有那么多星星吗？”
“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多。”林悦将信小心翼翼地收好，“等玫瑰花开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塞缪尔握住她的手，月光石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好。”
夜昙再次绽放的那个夜晚，林悦和塞缪尔站在家族墓地前，看着圣血圣杯所在的密室方向。那里的结界依旧稳固，只是不再散发冰冷的圣光，而是像一层温暖的光晕，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它也找到了平衡。”林悦轻声说。
“就像我们一样。”塞缪尔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月光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夜昙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泥土与玫瑰的芬芳。林悦知道，这场始于古堡惊魂的暗夜迷踪，终于找到了最温柔的归宿。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月光与日光交替的古堡里，在跨越种族的契约中，在永恒共生的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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