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时，特兰西瓦尼亚的山谷变成了一片银白。林悦裹着厚厚的羊毛斗篷，站在古堡的露台上，看着雪花像碎钻般从铅灰色的天空飘落，在庭院的月光草上积起薄薄一层，仿佛给那些银亮的叶片镀上了霜。
“小心冻着。”塞缪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他身上惯有的檀香暖意。他手里捧着一件黑色的貂皮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老管家说，人类在这样的天气里很容易生病。”
林悦拉了拉披风，指尖触到柔软的皮毛，忍不住笑了：“你现在比我还像个‘人类专家’。”
“毕竟要照顾好我的契约伴侣。”塞缪尔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冰凉的呼吸扫过皮肤，却让她觉得暖融融的。两人掌心的契约印记隔着衣料相贴，传来熟悉的酥麻感——这是他们发现的新乐趣，哪怕只是指尖相触，印记也会像活物般轻轻震颤，分享彼此的温度。
雪越下越大，远处的狼人部落传来欢笑声。按照新定的习俗，每年第一场雪后，狼族会带着自酿的浆果酒来古堡做客，而吸血鬼们则会准备用月光草提炼的暖身药剂作为回礼。
“他们快到了。”塞缪尔抬头望向山道，那里已经出现几个扛着酒桶的黑影，“今年的浆果酒据说加了蜂蜜，狼人首领特意嘱咐要给你留一桶。”
林悦想起去年第一次喝那种酒时，被烈得呛出眼泪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告诉他，我还是更喜欢热可可。”
走进大厅时，壁炉里的火焰正烧得旺盛，松木在火中噼啪作响，散发出清甜的香气。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食物——烤得金黄的鹿腿、撒着坚果的黑面包、还有林悦亲手做的苹果派，蒸腾的热气在冰冷的石墙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狼人首领带着三个族人走进来时，身上还沾着雪沫。他看到林悦，爽朗地大笑起来，绿色的瞳孔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伊莎贝拉小姐，今年的酒绝对温和！不信你先尝一口？”
他递过一个牛角杯，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果然飘着淡淡的蜂蜜香。林悦抿了一小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确实比去年柔和了许多。
“很好喝。”她笑着点头，“我让厨房准备了热牛奶，可以掺着喝，更适合人类的肠胃。”
塞缪尔在她身边坐下，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仰头饮尽剩下的酒液。狼人首领看到这一幕，冲塞缪尔挤了挤眼睛，低声用狼族语言说了句什么，逗得塞缪尔耳根微微发红。
“他说什么？”林悦好奇地问。
“没什么。”塞缪尔轻咳一声，给她切了块苹果派，“说你比月光草还甜。”
林悦的脸颊瞬间发烫，刚想反驳，却被老管家的通报声打断。教会的使者竟也冒着大雪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是教皇陛下的礼物。”使者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本烫金的精装书，封面上印着兰斯洛特的画像，“新修订的《中世纪史》已经出版，专门收录了您和塞缪尔先生揭露的真相。”
林悦翻开书页，里面不仅详细记载了兰斯洛特的审判经过，还附上了她和塞缪尔在梵蒂冈档案馆的插画——画中两人并肩站在铁柜前，掌心的契约印记闪闪发光。
“他们甚至画了这个。”她指着印记的图案，心中涌起一阵奇妙的感觉。曾经被视为禁忌的存在，如今竟被郑重地写进历史。
晚宴过半时，狼人首领突然提议去庭院里堆雪人。林悦裹紧披风跟着出去，看到塞缪尔正被几个年轻的狼人围着，教他们用魔法让雪人的眼睛发光——那是吸血鬼孩童时期的游戏，用凝结的月光做雪人的眼睛，能在夜里闪烁三个小时。
“看我的！”林悦团了个雪球，趁塞缪尔转身时砸在他肩上。雪花簌簌落下，沾在他银灰色的发间，像落了一地星光。
塞缪尔挑眉，随手一挥，一团更大的雪球精准地落在她脚边，却没有溅起半点雪沫，反而化作一群冰晶蝴蝶，围着她的斗篷飞舞。
“耍赖！”林悦笑着去追他，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雪花落在两人相贴的脸颊上，瞬间被体温融化，变成冰凉的水珠。
“冷不冷？”塞缪尔低头看着她，墨色的瞳孔里映着漫天飞雪，也映着她的身影。
“不冷。”林悦把脸埋进他的斗篷，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有你在就不冷。”
契约印记在掌心发烫，仿佛在回应她的话。远处的狼人还在嬉笑打闹，壁炉的火光从大厅的窗户透出来，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橘色光斑。
夜深后，客人们渐渐散去。林悦和塞缪尔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喝着热可可，看着火焰慢慢变小，化作一堆通红的炭火。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古堡见面吗？”林悦突然开口，“那时你站在窗台上，像个随时会咬人的影子。”
“那时你举着生锈的长剑，像只炸毛的小猫。”塞缪尔轻笑，指尖划过她的手腕，“谁能想到，我们会一起堆雪人，喝热可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两枚戒指，戒面是用月光石雕琢的十字形，正是他们契约印记的模样。
“这是用狼人送的月神石打磨的。”塞缪尔拿起一枚，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没有吸血鬼的永生诅咒，也没有人类的短暂寿命，只有……”
“只有我们。”林悦接过另一枚戒指，给他戴上。银质的戒面贴着皮肤，传来与契约印记相似的暖意。
炉火彻底熄灭时，外面的雪也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银色的纹路，像一道温柔的符咒。林悦靠在塞缪尔怀里，听着他轻声讲述德古拉家族的趣事——比如他小时候偷偷喝了父亲珍藏的百年血酒，结果醉得变成蝙蝠挂在吊灯上。
“原来你也有糗事。”林悦笑得肩膀发抖。
“等春天到了，我带你去看吸血鬼的秘密花园。”塞缪尔吻了吻她的发顶，“那里的花只在午夜开放，花瓣会唱歌。”
林悦闭上眼睛，想象着午夜花园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个季节要一起度过，有很多故事要一起书写——或许会有新的挑战，或许会有不速之客，但只要掌心的契约印记还在发烫，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就没什么可害怕的。
窗外的月光草在雪地里静静伫立，叶片上的冰晶反射着月光，像无数双见证安宁的眼睛。古堡的钟声在午夜响起，悠远而温柔，为这个雪夜，也为这段跨越光与影的羁绊，盖上了一枚永恒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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