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少女从容不迫地煎着茶,听到响动,偏头撇了他一眼,淡然开口。
萧若风.你是谁?
但她说话间的语调平静,仿佛根本就不在乎他是谁一样。
苏昌河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受伤太重,失去了所有力气。
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用尽全力也只有几丝细弱蚊吟的气音。
萧若风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起身向他这边走来。
穿着华贵的白色锦袍的少女半蹲下身,对上苏昌河警惕冰冷的视线。
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潮湿的泥弄脏了她垂在地上的衣摆,染黑了那绣着桂花的金线。
苏昌河下意识地把手往腰侧摸刀,却终究抗不过一直流血的伤口,意识沉入黑暗,眼皮渐渐阖上。
最后那一抹视线对上的是澄澈清明的眸子,里面的神色悲悯善良,是苏昌河从来没见过的存在。
他向来聪明,心中陡然泄了劲。
因为他知道,这样一个人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趁人之危。
意识即将坠入混沌的最后一刻,他发散思绪想到的居然是一个很俗气的形容——
像月亮掉下来了,染上脏污,却仍旧高高在上,触碰不到。
果不其然,等他醒来,身上的伤都被包扎过了,用的还是上好的金贵药物,效果很好。
至少他一醒就有力气作妖了。
萧若风救过很多人,一醒来就掏刀上来要捅她的,苏昌河是第一个。
那把闪着寒芒的刀步步紧逼,丝毫没有留手,处处冲着要害去,恨不得下一秒就抹了她的脖子。
萧若风蹙着眉,没有拔剑,用轻功身法和一柄仍在剑鞘里的剑就压制住了苏昌河。
其实也是因为苏昌河受伤太重,尚未恢复,刚打斗一会儿,就捂着肚子直抽气。
要不是这样,他俩还有的打呢。
萧若风淡淡撇了他一眼。
萧若风.我没有恶意,你要是没问题了,就尽早离去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了。
她真没时间和苏昌河纠缠,还得赶着去上朝呢。
萧若风的确是很忙,忙起来脚不沾地,根本就没多少时间来这个院子。
结果她隔了几天来了发现,苏昌河居然还在。
苏昌河也不攻击她了,大概是发现就算他没受伤,跟萧若风也是势均力敌。
如今受了伤,自然打不过萧若风。
他十分识趣,态度来了个大转变。
萧若风原本不想留他,但苏昌河脸皮太厚了。
她一下逐客令,苏昌河就哎呦哎呦的装痛,演技很差,但奈何十分管用。
俗话说得好,对付君子还得是无赖。
苏昌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遇上萧若风这个真君子,自然可以拿捏。
萧若风赶不走他,也懒得再管。
一个院子而已,他愿意住就住吧。
苏昌河有的时候会离开,可能很久,又可能很快。
反正他总是会回来,嬉皮笑脸地应付萧若风。
苏昌河最开始是发现哪怕整个天启城都在进行地毯式搜索,但这个院子却没人敢进来搜。
他那时就心知院子的主人身份不一般,只怕是比他杀的那个官员来头还大的达官显贵。
反正他也出不去,索性躲在这里,等风头过了再跑路。
后来每次来天启城做任务,都下意识地把这里当成了个庇护所。
苏昌河跟萧若风相处没多久,就下了定论——她是个好人,跟苏暮雨似的,绝对的大好人。
甚至说人好的有些过头了。
在苏昌河看来,这不是个好事。
但对他来说,却是个好处。
毕竟要是萧若风是个魔头,第一天就会把他宰了。
苏昌河查不出来萧若风的身份,但萧若风却对苏昌河的身份有些猜测。
无论是他来无影去无踪的踪迹,还是性情以及攻击方式,都透着森然残忍的血腥味。
萧若风心里不是没有考量,只是没有插手而已。
两个人互相瞒着对方,隐藏着自己的底细,却又互相对对方的身份有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