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璃回到吴家后,便陷入沉睡中,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两个老人的哀叹,无邪的哭泣,和父母的争吵。
魔法,在吴璃毫无防备、不由自主地爆发出来的那一刻,一股难以抑制的私心,在她心底悄然滋生。这股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让她在这个残酷冰冷、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看到了只依靠自己便可生存下去的希望。
这些年,吴璃与无邪一同成长,在岁月的长河里,他们的生活交织在一起。
无邪的温柔细心,像春日暖阳,时刻温暖着吴璃。她对这位哥哥的情感,日益深厚,每一个关怀的眼神,每一句贴心的话语,都让吴璃愈发上心。
而吴家长辈们给予的关怀,那些嘘寒问暖、疼爱有加的举动,也如同蜜饯一样,让吴璃贪恋。
然而,当九门的消息时不时的传来,就像一阵寒风,瞬间吹散了吴璃生活里的温馨假象。她不止一次地清醒意识到,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被算计与危险重重包裹的世界。
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长辈,在利益与算计的漩涡之中,都可能会化身成无情的魔鬼,成为将自己推下悬崖的罪魁祸首。
而一直陪伴在身旁,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兄长无邪,也会在这复杂险恶的局势里,被一步步逼上绝路,陷入无尽的黑暗与绝境。
吴璃回忆起自己从蹒跚学步时的跌跌撞撞,到后来能够肆意奔跑在大街小巷。
与此同时,她也亲眼见证了无邪从懵懂无知的孩童,逐渐成长为心思聪慧的少年。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那些明里暗里的灌输,那些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期盼,就像沉重的枷锁,一点点压.在他们稚嫩的肩头。
思绪飘远,吴璃又想起了谢雨臣,那个曾经柔声安慰过她的小男孩。
自从他被二月红收为弟子后,便有了“谢语花”这个艺名。在红府的那段日子,谢雨臣无疑是轻松自在的,他在戏曲的世界里沉浸,在师父的关爱下成长。
然而,谢家所面临的危机,却像一朵经久不散的乌云,始终笼罩在头顶。如今,九爷还在,凭借九爷的威望与能力,谢家那些暗流涌动的骚乱还能勉强镇压下去。可一旦九爷离去,失去了这根定海神针,谢家必然要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该怎么办?”此时的吴璃沉浸在可怕的梦境之中,汗水湿透了衣衫,整个人被恐惧紧紧包裹。
在梦里,她看到了长大后的无邪和谢雨臣,浑身鲜血淋漓,面容痛苦不堪,正向着她发出绝望的求助。
而她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双脚无法挪动分毫,无助与无力感将她淹没。满脸泪水与痛苦,她的手颤.抖着、无措地伸向他们,想要抓住些什么,想要给予帮助,可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我救不了你们!”吴璃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梦里的她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宣泄着内心的恐惧与绝望。而现实中的她,也在这声嘶吼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吴璃怔怔地望着床帷,眼神里满是迷茫与恍惚,嘴里喃喃自语:“是梦吗?”可当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脑门的汗,指尖触碰到那一片潮湿时,她自嘲般地笑了笑,缓缓坐起身来。“很快也会变成现实的。”
她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凉与无奈,心中忍不住思索,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侥幸活了下来,在这残酷的世界里继续挣.扎求生,还是早已香消玉殒,消逝在这复杂的世界。
吴璃坐在床边,心还在突突狂跳。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呼啸,更衬得四下寂静。她跳下床,趿拉着鞋走到窗边,站在矮凳上推开窗,冷风“唰”地灌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却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这时,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正准备出门找吃的,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吴璃带着几分疑惑打开门一看,发现妈妈江韵站在门口,神情有些疲惫,发丝也有些许凌乱,但看向自己的眉眼间都是温柔,那是独属于母亲的,毫无保留的爱意。
江韵迈进屋内,敏锐的发现吴璃略显凌乱的发丝和微微泛红的眼窝,心疼抚上吴璃的脸问道:“囡囡是不是没睡好,肚子是不是饿了?妈妈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馄饨。”说着,她扬起手里带着的餐盒。
吴璃这才扬起一抹真挚的开怀的笑意,满心欢喜的拉着妈妈的手,去到椅子上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餐盒,一阵熟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
吴璃急急忙忙勺起一个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妈妈带来的馄饨最好吃了。”江韵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又温柔地帮她整理着头发。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江韵轻柔的摸了摸吴璃的脸。
吴璃闻言喜滋滋地点点头,腮帮子还塞着馄饨,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对了妈咪,我是不是晕了很久呀?”回想起沉睡的那段日子,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我能听到你们在叫我,可怎么也醒不过来,就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
江韵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但很快便被温柔掩盖。她轻轻捋着吴璃的发丝,温柔说道:“是啊,囡囡,你睡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把妈妈吓坏了。”
吴璃刚刚开窗就发现,外面早已是一片萧瑟。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树枝上光秃秃的,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又是一年冬天了。”她不禁感叹道,语气里有着对时光流逝的惊讶。
“这一觉醒来,感觉好多东西都变了。”吴璃转过头,看着妈妈,眼神里带着一丝琢磨与探寻,“妈咪,我睡着的时候,家里都还好吗?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江韵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一切都好,你安心养病就行。现在你醒了,就是咱们家最大的好事。”
她的笑容很温暖,可吴璃却隐隐觉得,妈妈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但此刻,看到江韵脸上的疲惫,让她还是放弃追问,暂时将这份疑惑抛到了脑后。
她又拿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感受着那熟悉的美味在舌尖散开,抬头对妈妈笑了笑 。
良久,江韵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吴璃,突然开口询问“囡囡,你想和妈妈回家看看吗?回妈妈的家。”
吴璃一愣,她缓缓放下勺子,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迟缓,抬头看向江韵,目光直直地撞进妈妈那汪饱含泪水的眼眸里。
刹那间,时光仿若倒转,一段被深埋心底的前世记忆如汹涌潮水般,猛地冲破了记忆的闸门,将她彻底淹没。
想起了前世外公突发疾病,妈妈来不及带上她,也顾不上三岁的妹妹,只能让自己多加看顾。
深夜和睡眼惺忪的她说完,就匆匆赶上火车去看望,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她从天黑坐到天黑。
吴璃无法形容那时妈妈的神情,说脆弱,又似乎没有那么明显;说坚强,却也看不出多少。
她的丈夫早已同她貌合神离,根本无法依靠。而自己还在上学,年纪太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妈妈只能独自回去处理一切,去安抚年迈的外婆和尚未成年的弟弟。在这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妈妈承担着所有的压力与责任,脚步从未停歇,努力维系着家庭的那一丝安宁与完整。
但结果尽不如人意,开席前还在笑着迎客的妈妈,在葬礼开始后,跪到外公的牌位前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可自己能做的,只有紧紧扶住妈妈。
这一天,妈妈没有了爸爸,自己没有了外公。
而此刻,吴璃看着眼前妈妈眼中的泪光,与前世那个匆忙离去的背影悄然重叠。
意识回笼,吴璃看着江韵期盼的目光,不由得点了点头。一瞬间,吴璃觉得妈妈的眼里和泛着星光一样漂亮,却看不懂她眉眼的笑意为何带着忧伤。
吴璃只知道,这一刻,无论是前世极为亏欠的妈妈,还是今生貌似实力强大的妈妈,都是自己密不可分的家人。
只要妈妈在,她就还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