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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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十六岁那年，药庐早已变成门庭若市的“回春堂”。檐角铜铃叮咚，她踮脚取下晾晒的当归，鬓边银锁片随着动作轻晃，惊起檐下啄食的麻雀。粉衫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缠着的药囊，里头密密麻麻插满银针，是王伯手把手教她辨识的三十六味救命药。

“娇娇姑娘，我家小儿又出疹子了！”巷口传来妇人焦急的喊声。娇娇应声转身，发间野蔷薇簪子折射出细碎银光。她快步迎上前，手腕轻扬便搭住孩童腕脉，指尖温度让孩子咯咯直笑：“莫怕，是贪凉着了风，我开三剂银翘散，再用薄荷叶擦身。”

药碾声“吱呀”作响，娇娇正将晒干的艾草磨成细末。忽听得门外传来骚动，几个锦衣奴仆簇拥着位戴玉冠的公子闯进来。那公子折扇轻点药柜：“听闻回春堂有位神医之女，不知可会治相思病？”话音未落，李氏举着捣药杵从后堂冲出：“要治相思病，先治治你这轻薄病！”

娇娇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腕轻抖，三根银针如流星般擦着公子耳畔钉入木柱，惊得他头顶玉冠险些滑落。“公子若想学人风流，”她慢条斯理擦拭着药臼，眼尾丹凤眼微微上挑，“可得先掂量自己的皮肉，能不能扛住‘透骨钉’的滋味。”

话音未落，公子身后的奴仆们已拔出佩刀。娇娇指尖捻起药罐里的粉末，猛地扬向众人。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几个大汉捂着口鼻涕泪横流，刀都握不稳当。李氏抄起捣药杵“哐当”砸在药柜上，震得整排药瓶嗡嗡作响：“当老身的‘避蛇散’是摆设？再不滚，老婆子让你们尝尝见血封喉的厉害！”

玉冠公子被熏得直咳嗽，却仍色厉内荏地叫嚷：“你、你竟敢对本公子......”话未说完，娇娇突然欺身上前，冰凉的银针抵住他喉间：“听说公子最怕痒？”指尖在他肋下轻轻一戳，公子顿时笑得满地打滚，锦袍沾满药渣，玉冠歪在一旁，模样狼狈至极。

“还不快滚！”王伯拄着桃木拐杖从后院赶来，杖头铜铃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奴仆们连拖带拽架起自家主子，跌跌撞撞逃出医馆，连滚带爬的声响惊得整条街的狗都狂吠起来。娇娇倚在门框上，银锁片随着笑声轻晃，“下回若还想学登徒子，先备好解药再来！”

暮色渐浓，娇娇背着半篓草药往鹰嘴崖深处走去。寒鸦的叫声惊破寂静，她突然顿住脚步——枯叶堆里，一抹黑影蜷成诡异的弧度。那人黑衣浸透暗红，手中短刃还在滴血，脖颈处缠着的绷带渗出毒紫色痕迹，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风卷起男人额前碎发，露出他紧蹙的眉峰和染血的下颌。娇娇下意识后退半步，腰间银针已握在掌心。

就在娇娇警惕戒备时，那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沾着暗紫色的毒斑，喉头发出破碎的气音，似是在强撑意识。他染血的睫毛颤动，艰难抬眼望向娇娇，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却又很快被痛苦和杀意吞噬。

娇娇盯着他颈间蔓延的毒纹，认出是西域的"噬心蛊"之毒，此毒见血封喉，若不及时救治，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五脏俱焚而亡。她咬了咬牙，从药篓里翻出装有解毒草药的青瓷瓶，指尖蘸了些粉末正要上前，男人却猛地撑起身子，短刃直刺她咽喉。

娇娇旋身避开，银针"嗖"地飞出，精准扎入他手腕穴位。短刃落地的瞬间，男人踉跄着跪倒在地，冷汗浸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别动，"娇娇扯开随身的布条，声音冷硬却带着医者的沉稳，"你中的是噬心蛊，再逞强，我就把你扔在这儿喂狼。"

男人紧绷的身体微微一僵，最终在剧痛中瘫软下去。娇娇迅速撕开他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剑伤，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黑。她毫不犹豫地将草药敷上，又用银针封住他几处大穴延缓毒素蔓延。夜色彻底笼罩山崖时，她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昏迷的男人，背起他往回春堂走去，身后的雪地上，两串脚印被山风渐渐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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