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

娇娇醒了，入鼻是浓得化不开的药味。

“醒了？”宫远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正坐在桌旁摆弄银针。

“这是哪儿？”娇娇嗓子干哑。

“医馆。”他头也没抬，语气冷淡，“我那毒粉的力道，没道理让你这么快就晕过去。”

宫远徵放下手里的银针，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方才给你把脉，你体内积了不少草药的底子。”

宫远徵终于抬眼看向她，眉峰微挑，语气里的探究更浓了些：“而且商小姐，方才诊脉时，你的脉象沉稳有力，绝非寻常体弱之人该有的样子。”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针盒边缘划过，“可你体内那股子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草药气，又作何解释？”

娇娇眼神一慌，忙提高了声音：“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乱撒毒粉，我怎会晕过去？现在浑身都软，你不关心也就罢了，还揪着些话盘问——你把人毒倒，就是为了查这些？”

她往床里缩了缩，避开他的目光：“我是商家小姐，从小偶尔头疼脑热喝几副药怎么了？难不成要向你报备？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宫远徵猛地一拍桌，银针在盒里震得叮当响：“你这个人！胡搅蛮缠！我好心救你，倒成了盘问？脉象骗不了人，你体内那药量，寻常头疼脑热哪用得着？”他逼近两步，眼神锐利如针，“说！到底藏着什么？或者——你是无锋的人？”

宫远徵的目光在她脸上凝了片刻，见她始终垂着头不说话，眉峰拧得更紧。

沉默在屋里漫开。忽然，一声极轻的抽噎打破寂静。他抬眼，正见娇娇肩膀微微抖着，起初只是压抑的哽咽，渐渐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打湿了衣襟，却始终咬着唇不肯发出大声。

他顿时僵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喂，”他皱着眉，语气硬邦邦的，却透着点无措，“我又没打你没骂你，哭什么？”

话出口，见她眼泪掉得更凶，他喉结动了动，后半句硬生生憋了回去。

宫远徵看着她眼泪没停的意思，眉头皱得更紧，手在身侧蜷了蜷又松开，语气里那点硬邦邦的劲儿早散了，只剩些慌乱的妥协：“行了行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又像是在安抚，声音放低了些：“反正……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的。”

可娇娇像是没听见，依旧垂着头，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掉，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湿痕，连带着肩膀的颤抖都没停。

宫远徵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过了会儿，娇娇哑着嗓子说：“我要回去。”

宫远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女客院。把人惹哭了，他脸上有点发烫，不自在地说：“我送你。”

“我不要，”娇娇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声音却带着气，“我讨厌你！”

宫远徵被那句“讨厌你”刺得一噎，火气“噌”地冒上来。他这辈子头回给人递台阶，还被这么怼，脸顿时沉了：“谁稀罕送你？”

他梗着脖子，语气冲得很：“走就走，最好永远别再踏进来！”

话刚落，见她转身时肩膀还在抽，心里那点火气又莫名卡了壳，闷得发慌。

宫远徵瞪了她背影一眼，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沉，像是在跟谁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