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

灯笼亮起，三位画师的画像已近完成，画中三人眉眼传神，栩栩如生。

云为衫静坐时难掩局促，上官浅端坐着，嘴角带笑，娇娇则显得漫不经心，手指绞着袖口。

好不容易画完了，娇娇起身就想离开，上官浅忽然喊住：“商妹妹。”

娇娇扭头，眉梢带着几分不耐。

上官浅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却藏着试探：“没想到商妹妹和我都入选了，原以为……商妹妹只能离开呢。”

娇娇扯了扯嘴角：“上官姑娘这话听着，倒像是盼着我走？”

上官浅脸上立刻漾起无辜的神情：“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怎么会呢？”

她走近两步，声音放得更柔，“我嫁入角宫，妹妹要去徵宫，角宫与徵宫向来亲近，往后咱们便是妯娌，自然该多亲近才是。”

她目光落在娇娇脸上，似是真心实意：“往后同在宫门内，抬头不见低头见，若生分了，反倒让公子们为难。妹妹说是不是？”

娇娇心里冷笑，面上却扯出个敷衍的笑：“上官姑娘想得真长远。只是我性子粗，怕是讨不了徵公子的喜欢，能不能成还两说呢，哪敢先想着妯娌情分。”

“妹妹多虑了。”上官浅笑意更深，“徵公子既选了你，自然是看重妹妹的。”

娇娇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借你吉言。”

她忽然转头，目光越过上官浅，往后望去，语气轻飘飘的：“不过，你的另一个妯娌还在那儿等着你呢。”

上官浅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正见云为衫站在廊下，手里攥着帕子，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等上官浅回应，娇娇已转身迈出门槛，脚步匆匆，像是多待一刻都嫌烦。

夜晚，娇娇侧身躺在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她却毫无睡意，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沿的木纹。

她是铁了心要留在宫门的。父母死于无锋之手，这血海深仇必须报，而宫门是唯一能与无锋抗衡的势力。

先前她盘算过，宫子羽是执刃；宫尚角威望高，手段狠厉，她甚至想过该如何接近、取得信任。

可千算万算，没料到选她的是宫远徵。那个性子乖戾、心思难猜的徵公子……

还有临安城的消息……商家那点烂事，若是被翻出来，她这“商芸”的身份怕是立刻要露馅。到时候，到时候，宫门不会容她，无锋更不会放过她。父母的仇没报，自己先成了刀下鬼，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更让她窝火的是脖子上那道蛊。

最奇怪的是，她的脉搏正常，但是时不时的就会感到刺痛。若只是被咬了一口断断不会如此的……

娇娇吁了口气，指尖松开，掌心沁出薄汗。

罢了，想再多也没用。临安城的消息没到，蛊毒没发作，眼下总能喘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熬过这几日。身份没露馅，就想法子应付宫远徵，攥紧留在宫门的机会；若是露了馅……她手摸向枕下的银簪——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总好过坐以待毙。

她捏了捏银簪，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还鱼死网破呢，真对上宫门高手，她连宫远徵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簪子哪是为了拼命，多半是想万一被关起来，能撬个锁缝。

先前在女客院试过，对付简陋木锁还行，遇上宫门的机关锁，怕是塞都塞不进去。

她把簪子塞回枕下，但总比手无寸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