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京城时,已是黄昏。
“这处别院清静,你先住着,缺什么尽管吩咐下人。”
他语气温和,眼神却在扫过随侍的江蛟与禾晏时,多了几分审视。
娇娇没接话,只淡淡吩咐:“青禾,收拾一间朝南的屋子。”
入夜,青禾伺候娇娇梳洗时,压低声音道。
“小姐,这别院看着体面,可墙角、廊下都藏着暗卫,连后院的角门都有人守着。”
“意料之中。你去告诉江蛟,盯紧何如非的动向,尤其是他与京中官员的往来。”
三日后,何如非果然如约送来“证据”。
锦盒打开,里面是几封措辞含糊的书信,落款皆是陌生名字。
“这些便是当年构陷肖伯父的‘罪证’,我已让人查过,皆是朝中御史台的笔吏伪造。”他叹道,“可惜人早已畏罪潜逃,一时难寻踪迹。”
娇娇翻看着书信,指尖拂过墨迹——纸页泛黄,墨色却新,显然是近期仿造。
“何将军的‘诚意’,倒真是敷衍得彻底。”
何如非脸色一僵。
“娇娇误会了,我是真心想帮你……”
“真心?”
娇娇将书信掷回盒中,“若有真心,便不会连当年递呈奏折的言官姓名都不敢提及。何将军既不愿说实话,那这‘弥补’之事,便不必再谈。”
说罢,她起身欲走,却被何如非拽住手腕。
“娇娇!”
他力道收紧,眼底闪过偏执。
“我知道你怨我,可你若不配合,肖家旧部的安稳、伯父的名誉……”
“放手。”
“何将军忘了,如今是你求我配合。再敢放肆,我不介意让京中之人看看,归鸿将军是如何逼迫孝期未过的‘未婚妻’。”
何如非喉间发紧,终是松了手。
看着娇娇的背影,他攥紧拳——肖娇娇,你越是抗拒,我越要让你彻底臣服。
·
夜色渐深,青禾刚熄了廊下的烛火,院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
江蛟现身拦下,看清来人腰间令牌,才侧身放行。
来者是楚昭的心腹,递上一封封口的密信。
娇娇展开信纸,眉峰微蹙。
信中字迹潦草,却条理清晰。
楚昭查得何如非近年与宰相徐敬甫过从甚密,二人常以“诗会”为名私下会面,上个月何如非还通过徐敬甫的门生,将一名贪墨的知州调任要职,换取对方手中的盐铁经营权。
“徐敬甫身居相位,向来以‘清正’标榜,怎会与何如非搅在一起?”
娇娇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燃尽:“这二人一个贪权,一个图利,自然是互相利用。徐敬甫需要军方势力巩固地位,何如非则想借宰相门路攀附更高层。”
“父亲遭构陷,御史台笔吏伪造罪证,背后未必没有徐敬甫的影子。”
“小姐,楚公子送来的消息倒是精准,可他毕竟是外人,这般上心,会不会另有所图?”
“也许吧。这京城里,没人会平白无故帮谁。楚昭要么是为了功劳,要么是有自己的谋划,但眼下,他的目标和我们一致——扳倒何如非与徐敬甫,这就够了。”
青禾仍有顾虑:“可万一他是在利用我们呢?等查到关键证据,再反过来对付我们……”
娇娇忽然勾唇一笑:“利用?这京城里的交情,本就是互相利用。但要让他不反过来咬我们,就得让他‘心甘情愿’地帮着办事。”
青禾眼中闪过疑惑:“小姐的意思是?”
“男人都一个样子,”娇娇指尖轻点桌面,“嘴上说着公义,心里藏着算计,但若让他觉得占了几分‘情意’的便宜,行事便会多些顾忌。”
“去传信给楚昭,就说明日巳时,城西望春茶寮,我有要事与他面谈。”
青禾应声正要退下,娇娇又补了句:“告诉来传话的人,让楚公子单独赴约,不必带随从。”
“小姐,单独见面会不会太冒险?
“不会。楚昭若真如我们猜测的那般,这单独会面于他而言,可不是冒险,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