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怎么…怎么又是来到了这里?”
当E小塔再一次醒过来时,他再一次看到了头上非常明显的蓝天,带着一丝的惊讶,他再一次从草地上起来,然后呆呆的望向四周。此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重生点。
难道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贯穿与脑子中的梦?他还想要再告诉那个于自身身体内的Exe,还有很多询问的东西,毕竟他还是有很多并不清楚的知识。
可是,刚刚还清醒过后的他,正要准备爬起来,准备寻找那些影子的踪迹时,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跟那曾经的重生点一样。这里仍然空空荡荡地只有他一只狐狸,孤零零地坐在草地上,四处尽都是难以形容的荒凉。
确实,现在的太阳都没有之前那么明亮,甚至那大雾已经遮住了远处的山脉。就像刚刚那片荒野一样,现在,这里周围再也没有植物的存在了。
E小塔有些惊慌,然后正要大吼着,吼着他还没有造成的那些任务:“索尼克!纳克鲁斯!Exe!你们到底在哪里?”
只有回声在空气中回荡着,可是周围仍旧是一片寂静之中,悄然无声。是的,E小塔甚至都已经听不到那清脆的鸟叫声,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在他刚进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明明有听到鸟叫,却偏偏没有注意到有生物的踪迹。
没错,和Exe所述的所以呀,他这里的一切都是由代码组成,甚至包括他所听到的声音,大概也是这个世界储存的音效文件,但如今不知为何,音效文件也既然全部丢失了。
突然间,E小塔感觉到胸口一阵滚烫的感觉,那种突然就想烧烤在火炉上的异感,随后他猛地坐起,胸口还残留着那枚钥匙形状的余温,像一块烧红的铁,隔着皮毛烙在骨头上。他下意识去摸——皮肤完好,没有孔洞,没有七芒星,连一根多余的毛都没有。可那种“被打开过”的感觉仍在,仿佛心脏变成了一扇虚掩的门,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那原本黄色而且发光的皮毛,此刻再次恢复成了之前的灰色皮毛,就像是一场重新愈合,他再次变成了塔尔斯Exe。可是,他的心里却比被Exe追逐时的那种感受,更加复杂了。一场无法解释的怀疑感,面对这个重生的平行宇宙,置身于游戏宇宙里…
“唉…真的不知道我的那个身体究竟在干什么,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身影,到底偷偷地躲在哪里。只是,感觉他就藏在我的心里。”
头顶的蓝天蓝得过分,像被谁用取色器精准地抠掉了所有杂质,连云朵的噪点都被抹平。草地不再柔软,而是一张被反复压缩的低清贴图,边缘锯齿状,踩上去发出“嚓啦嚓啦”的失音效——没错,失音效,就像一段被删去音频轨道的视频,动作仍在,声音却集体罢工。他抬爪挥了挥,预期中的“簌簌”破空声并未出现,只剩关节里干涩的齿轮咔哒一声,像老旧游戏角色被强行降帧。
“Exe?”
他尝试在脑内呼叫,声音却直直地穿过颅骨,回荡在体外,仿佛连“内置语音频道”都被注销。无人应答,只剩一串冷冰冰的字符残影在视野左上角闪了一下:
[error:0001] 模块“inner_dialogue.dll”加载失败。
那行字像被谁随手用像素笔刷写上去,那有趣马赛克拼成的字体,边缘还滴着未干的绿色“墨水”,由二进制的零和一共同组成的字幕,随后转移到了天空之中,这些代码字体变成了漂浮着的云朵。E小塔心里一沉——如果连系统提示都开始出现错别字,这个世界到底崩坏了多少层?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竟然电脑里才出现的代码,竟然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时候,他注意到自己右侧的地面投下了一道清晰得近乎锋利的影子,像是谁把夜色剪了一块贴在那里。那影子并不属于他,却比他的轮廓更真实,甚至随着月光微微搏动,仿佛一颗被摘下的黑色心脏。
他喉咙发干,拔腿就跑。重生点就在三十米外,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那棵橡树,他曾在它的枝桠间挂过第一把木剑,也在它的根洞里埋过第一张复活卷轴。树皮的裂纹里还留着当年用指甲刻下的“E”字,如今那字母像一枚等待验收的坐标,引他回去。
脚掌踏在草上的触感却不对劲:草叶没有折断的脆响,反而发出鼠标点击般的“嗒嗒”声,短促、机械。他没敢停,直到胸口撞上粗糙的树干——没有温度,没有树脂味,只有一股新拆电子产品的塑封味。
他伸手去摸那道裂纹里的“E”。但是指尖刚触到树皮,整片视野突然“花屏”了一帧:橡树、草地、星空,全被一张巨大的灰色纹理粗暴替换,像施工现场临时围起来的防尘布,从天空四角“刷”地拉下。那材质带着铝合金的冷光,表面喷着无衬线的白色英文:
biome_flora_pack_v2.3
字母边缘还留着锯齿状的像素残影,仿佛有人把PC端的资源包直接拖拽进了现实。那些字母在这棵橡树的每一个方块上都写的很清清楚楚
“这……不是模组报错时的占位符吗?”
E小塔的声带也变成了电子合成音,尾音带着0.2秒的延迟。他猛地抽手,却发现手掌被一行行墨绿色代码缠住——那些字符像活蚯蚓,0和1交替蠕动,顺着手背往袖口里钻。每一次收缩,都伴随“滋滋”的压缩包解压声。
“拒绝访问。权限不足。文件已损坏。”
三条系统提示接连在耳廓里弹出,声音来自颅骨内侧。他被吓得往后跃出,脚跟落地时,地面不再是泥土,而是一块半透明的调试面板,网格线一闪一闪,像等待放样的施工蓝图。
灰色纹理开始扩散,几乎渗透到一切可见的表面。星星们被覆盖为灰白色点阵,像是被限制在16×16像素内的低分辨率贴图;远处的山脉变得锯齿化,仿佛被一个低劣的平滑算法处理过,每一寸轮廓都变得像被折断的铅笔笔画。
刹那间,E小塔的手掌隐隐刺痛,那是因为上面的二进制字符又“活”了。低头看去,0和1像是会思考的触须,沿着他的手臂往上爬,试图从指缝间逃出。他本能地甩手,却只看到一串幽蓝色的字符像碎片般飘散在空中,被无形的风带走。
他的手人不知不觉变成乱码了,那外面只感觉混乱的一片,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指头在移动,像是被狠狠的打了麻醉药,又有被针头刺进去的那种刺痛感。他开始无助地摇晃着手臂,但是无能为力,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右边手上的二进制代码正在慢慢往外流着。
此时,他周围的草地也不再是柔软的,而是渐渐变成网格化的几何图块,每一块都在抖动,仿佛随时要解体。E小塔回头看着那棵橡树,它的“E”被一个“404 Not Found”的错误标识覆盖,树干上冒出警告的红色字节流:“资源缺少:biome_texture_128×128”。他下意识伸出手指,想点一下那个错误提示,却发现自己指尖也已经开始“栅格化”——皮肤上出现像素块,像拼图一样一块块被抽走。
此刻,天空不再是夜空,而是一个被强行替换的错误背景,上面铺满了灰黑色的方块,像是被遗弃的“缺省资源包”。远处的山峦被压缩为低多边形,棱角分明,却没有任何自然的起伏。风声变得刺耳,像是模拟音频被压缩到128kbps后留下的粗糙音质
更远的景物也开始剥落:太阳被一张灰度贴图取代,漂浮在空中的云朵变成待编译的黄色占位符,风的声音被拆分成44.1kHz的采样波形,在头顶循环播放。
E小塔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皮肤纹理被剥离成4K高清贴图,指节处冒出瀑布般的二进制:
01100101 00100000 01110100 01101111 01110111 01100101 01110010
那是他的名字,都雕刻在自己的手中,然后亲眼看着这些代码慢慢地蒸发,从手指的缝隙之中流出。
再往下看,那条曾用来保持平衡的尾巴,此刻像一根被剥了外皮的USB延长线,铜线芯里流动的不是血,而是每秒刷新60次的淡蓝色数据帧。尾巴尖还插着一枚小小的标签:
//TODO: add collision box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连“害怕”这种情绪都只是一段写在行为树里的if语句,那么此刻的惊惧,是否也只是程序在捕获异常时抛出的日志?于是,一阵恐惧开始从他的心里蔓延,或许他真的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我只是代码……整个世界都是代码,难道我其实是被别人操控着的工具?”
他抬头,望向那片被灰色围挡封死的天空。
“——那谁在编译我?难道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也就是说-就连莫比乌斯,我看到的索尼克,也全都是代码做出来的。”
难不成,原来他已经穿越到了电脑的游戏世界里?如果是,那他到底是怎么穿越进来的呢?只是,他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世界正在慢慢的消失。
更远处的山脉干脆被大雾裁掉,只剩一条笔直的剪切线,天空与地面在那删除,留下发亮的空白。那不是雾,是赤裸裸的“未加载”。
“索尼克!纳克鲁斯!Exe!”
他想吼得破了音,除了一点点像被像素处理后的电磁声音,丝毫没有回声——连回声数据都被清理了。世界像被拔掉了声卡,连寂静本身都失去质感,只剩一种让人牙根发酸的真空。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几乎也变成了哑巴。现在就连叫天都没有什么反应了,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在歇斯底里地把他给围困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
“开什么玩笑……Exe呢?你是不是在逗我?”
他非常气愤,但声音刚出口就被剪断,像被人按下静音键的录音笔,连声带振动的余震都被抽走。他咬紧牙关,用另一只爪子死死握住那截透明的手指——可那已经不是手指,而是一根正在解体的指针变量,指节处的注释行正一行行飘走:
//TODO: add fingernail texture
//FIXME: collision too small
指缝间漏出的幽蓝字符速度更快,仿佛有人把“时间”的采样率从60 fps直接砍到12 fps,每一帧都卡成锋利的冰碴,割得他掌心发痛。E小塔现在就连走路都没有之前那么快,刹那间,他想要转动起自己的尾巴,那两条尾巴在刹那间也没了声息。留下来的只不过也是代码构筑而成的两个突出来的碎片,它们的泄露也不足30%。很明显,有人正在删除这个世界,这是一个即将被删除的Minecraft宇宙!
忽然,脚边的草地“啪”地一声塌陷,露出一个完美的正方形空洞,边缘还留着像素锯齿。那些锯齿并非普通的切割痕迹,而像被快速降采样的三维模型,每一处缺口都闪烁着不自然的几何纹路,仿佛有无数条隐形的线正在拉扯它们,试图将它们拖入虚无之中。洞里没有泥土,只有一片漆黑的“缺省色”,像游戏引擎在报错时刷出的纯黑占位,那种黑并不是自然的深邃,而是一种机械般的空白,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色素都被强行抹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方块接连消失,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疯狂按Delete。每一块方块被删除时,周围都会泛起轻微的振动,就像被删除的像素在空气中弥散,化作一缕虚无的灰。E小塔急忙后退,却发现自己尾巴的末端也开始出现“栅格化”的裂纹——那些裂纹像被某种无形的刀片切割,呈现出整齐的方块边缘,一串串0与1像蚂蚁一样从毛发里爬出,这些代码的碎片升到半空,随风飘散,短暂地闪烁成幽蓝的光点,随后便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他试图吼叫,用尽全力地向着破碎的天空中大叫着,可是,他却迷迷糊糊听到,就连自己的声音都被拆分成采样点:
吼——H……a……o……
那是很明显的数据包丢失,只剩 0.1秒 的延迟回响,像被拔了声卡的电脑,连寂静本身都失去质感,只剩一种让人牙根发酸的真空感。声音似乎连自己的耳朵都无法完整抵达,只剩下零星的呼吸声和屏幕上残缺未读的代码在耳边回荡。
一行红色粗体字在眼前炸开:
「Fatal Error: Mesh 'Tails_Exe.fbx' not found」
红色字体边缘闪着45°的斜线,像旧电视的测试卡。E小塔猛地弯腰,用双爪去捂尾巴,可手掌也开始了同样的剥落——皮肤贴图被一张一张撕走,露出底下灰白的缺省材质,像被刮掉墙皮的毛坯房。他能感受到那些粗糙的材质在皮肤下起伏,仿佛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原有的结构,变成了一个粗糙的代码框架。
“给我……留下来!”
他把正在蒸发的手指塞进嘴里,狠狠咬住。没有血,只有一行行被咬碎的代码从齿缝溅出:
if (exist) return;
代码的字母碎片像唾液一样滑落到地上,在同为二进制后化为乱码蒸发干净,滴落的瞬间,地表又塌陷出一个新的方块,而那个方块的空洞中,却浮现出一行新的字:
红色字体边缘闪着45°的斜线,像旧电视的测试卡。E小塔猛地弯腰,用双爪去捂尾巴,可手掌也开始了同样的剥落——皮肤贴图被一张一张撕走,露出底下灰白的缺省材质,像被刮掉墙皮的毛坯房。
现在E小塔只是挣扎着,用最后的声音吼着这整个世界:“给我……留下来!一定要…找到索尼克和Exe!”
他把正在蒸发的手指塞进嘴里,狠狠咬住。没有血,只有一行行被咬碎的代码从齿缝溅出:
if (exist) return;
代码碎末落在草地上,草叶立刻蜷缩成灰白的未加载图标,像被火焰烤干的蜘蛛。更可怕的是,塌陷开始横向蔓整个地块像被选中、反蓝、就像是有人按下了Shift+Del——永远删除,而且还不能再回到回收站。
“滴滴答答…”E小塔听到了一阵混乱的声音,然后低下头来,自己的手几乎都被代码清光了,相当于自己彻底失去了手臂,随后,就连他的脚也开始慢慢褪去。刹那间,E小塔也意识到,自己快要没法行动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围一个又一个的方块蒸发到乱码材质的天空中。天空从一阵灰白色转为404材质,将整个世界都映照成了紫色。
就在此时,地平线处忽然亮起一个白色的光标,一闪一闪,像极了深夜文档里等待输入的插入点。它孤零零地悬在空白处,每一次闪烁,都向四周扩散出一圈淡淡的涟漪——那涟漪所过之处,灰色贴图被短暂地刷新成彩色,却又在下一秒重新褪回死寂。
E小塔愣了半秒,心脏猛地一跳:那是“控制台”。
这座控制台就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灯塔了!它孤独地漂浮在代码荒野中,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E小塔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个似乎是凭空想象出来的画面:当时他跟蛋头博士作战之中,曾在大海的尽头看过这道熟悉的白点,但是他询问索尼克有关白点之事时,索尼克并不说话。
从那时候,他很好奇那个白点的来源,而当他正询问纳克鲁斯等等其余伙伴时,他们只是一阵的好奇。直到他偶然间再次看到那白点的区域时,刹那间就消失不见。于是,他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等到几个月过去了,他也就慢慢忘记了。这道白点一直都是个秘密,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秘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来自支撑这个世界的最后的灯塔地表,也是他最后能够顽强来到终点的区域。直到他花尽最后的力气,走到了那白点的下方,抬头来看,如今,在世界崩塌之际,那是唯一一座依旧挺立的塔楼。这座塔楼也不知有多高,只有一道天线直插云霄之中,伴随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方块飞到了空中化为乱码的形态。
曾经他见过崩溃边缘的奇迹。那是一个名为‘数字荒原’的地方,每一行代码都是这个世界里的荒漠之河,它们注入机制,滋养秩序,却也因规则的崩坏而迅速化为流动的沙漏。当控制台的光芒撕开黑暗,它仿佛向他打开了某种秘境,在那里,玩家的身份不再重要,规则是脆弱的,灵魂才是永恒的。
然而,当规则开始崩塌,代码化作流动的沙漏,一切似乎都在走向终结。在那黑暗的边缘,控制台的光芒如同一束希望之光,撕开了混沌,让他得以窥见一个比代码更深层次的世界——一个超越玩家身份的地方,那是开发者留下的裂缝,是通向“作者”之境的钥匙。
E小塔的脊椎处,0与1正以不可逆的方式疯狂剥落,像是有无数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身体,将他最核心的数字灵魂暴露在混乱的洪流之中。每一次剥落,世界便随即呼吸一次,剥落的碎片飞溅出去,成为模糊的光点;它们落入周围的图层,像导火索点燃了无形的火焰,于是,整个世界开始以他的身体为中心,逐渐崩塌。
“哪怕只剩一根指头,也要让它留下!”他咬紧牙关,肺部仿佛被抽空了空气,连呼吸都化作了程序运行的噪声。E小塔深吸一口气,尽管这动作已发不出任何气息声,便朝着那枚遥远的光标狂奔。每一步踏出,脚下都溅起大片“未加载”的黑斑,如同踩在薄冰之上,身后是不断崩塌的图层。世界正在瓦解成一张空白画布,而他是画布上最后一枚尚未被擦除的像素。
最终,他终于触碰到了那枚闪烁的光标,而光标的涟漪像是最后的挽留,将他包裹在一片微弱的光辉中。他闭上眼睛,听见了代码在他灵魂深处的呢喃,那似乎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开发者,或者说在这只双尾狐狸内的身体传来的最后一句讯息:‘留下你的意志,成为我未完成的诗篇。’”
“等着我……”他对着光标发出嘶哑的低吼,声音刚出口就被撕裂成“0x1F”的十六进制,可他没有停下。前方的光标在闪烁中逐渐变大,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每一次涟漪都让他的身体颤抖:在他触碰它的瞬间,或许,他将不再是一个被动的玩家。
“等着我……”
他对着虚空嘶喊,声音被真空撕碎,却仍在胸腔里回荡成滚烫的回声——
“不,这一次,轮到我写下第一句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