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静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算坚强，只是…习惯了。”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将那些沉重呼出体外。
“我爸爸的事，比较复杂。他几年前入狱后，家里就…变成了这样。我妈把所有错都归咎于他，连带着也不太愿意我去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向外人提及家庭的疮疤，声音平静，却带着深深的倦意。
宋砚初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在她停顿的时候，轻轻将一碟小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他的沉默和理解，反而让李惟静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其实…我今天那么冲动地去帮那个女孩，可能是因为…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宋砚初握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也不是被欺凌，是…被误解，被孤立。”
李惟静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尘封的记忆。
“高中的时候，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流言，我度过了一段很难熬的时光。所以看到那个女孩的眼神，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种无助，我懂。”
所以她才会说“针对不需要理由”，所以她才会不顾自身安危地冲上去。那不只是一时的正义感，更是对过去自己的某种救赎。
宋砚初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温婉柔和的女子，内心却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和深藏的伤痕。
他想起伦敦雨夜她递过伞时那双清澈的眼，想起包厢里她微红的耳廓，想起废弃教学楼里她颤抖却坚定的背影…一片片拼图，正在逐渐拼凑出一个更完整的李惟静。
“都过去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柔和。
“你现在很好，比很多人都要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惟静鼻尖一酸。
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湿润的眼眶。
就在这时，宋砚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沈听。
他起身走到一旁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沈听咋咋呼呼的声音：“宋哥！在哪儿呢？兄弟们组了个局，非要拉你过来！周眠也说你回国后还没好好给你接风呢！”
宋砚初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灯光下、神色疲惫的李惟静，对着电话淡淡道：“不了，有点事。”
“啊？什么事比兄弟我还重要啊？”
沈听不满地嚷嚷。
宋砚初的目光落在李惟静纤细的脖颈和微微低垂的侧脸上，语气平静无波。
“正事。你们玩。”
挂断电话，他走回座位。
李惟静已经调整好情绪，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已经好多了，等下自己回酒店就行。”
“没事。”
宋砚初重新坐下。
“是沈听，吵着要聚会。”
他顿了顿。
“周眠也在。”
听到周眠的名字，李惟静眼神亮了一下：“阿眠也在？”
“嗯。”宋砚初看着她，“你要联系她吗？或许…有朋友在身边，你会好受些。”
李惟静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今天太晚了，而且我爸爸的情况也不太好，以后再说吧。”
她现在的心力，无法支撑另一场社交。
宋砚初没有强求。
两人离开粥店时，夜色已深。
宋砚初执意开车将李惟静送回酒店楼下。
“今天，真的谢谢你。”
李惟静下车前，再次郑重道谢。
不仅仅是谢谢他今天的陪伴和帮助，也谢谢他那句“你现在很好”。
宋砚初看着她，夜色中他的眼眸显得格外深邃。
“李惟静。”
他叫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李小姐”。
“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也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他顿了顿，像是无意间提起：“宣传册的事情不急，等你处理完家里的事，我们再继续。学校那边…后续或许还需要跟进。”
他指的是那个被欺凌的女孩。
李惟静立刻领会，点了点头：“好。”
看着她走进酒店大堂，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宋砚初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靠在驾驶座上，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从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拿出了那个装着雨伞的精致袋子。
暖色的太阳，内衬的蓝底蝴蝶，在车内灯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他原本打算在今天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她，或许是在气氛轻松的饭后。
但显然，今天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袋子光滑的表面，眼前浮现的是李惟静说起过去时，那双带着隐痛却依然明亮的眼睛。
“记者…”他低声自语，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些许怜惜和更深的好奇。
他将袋子重新放好，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启动车子，汇入车流。
城市的霓虹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绪。
他知道，有些线头已经开始交织，有些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他，并不想只做一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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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某家高级酒吧的卡座里。
周眠一把抢过沈听的手机，不满地嘟囔：“宋砚初真不来啊？真没劲！我还想问他跟我家惟静的合作怎么样了呢！”
沈听无奈地摊手：“宋哥说有事，我还能把他绑来不成？不过…”他凑近周眠，压低声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你说，宋哥和惟静姐，是不是真有戏？上次在酒吧我就觉得不对劲！”
周眠白了他一眼，心里却也有些嘀咕。她拿出手机，找到李惟静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打字：「静宝！听说你今天跟宋大画家去学校了？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坏笑）」
信息发送成功，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作为李惟静最好的朋友，她比谁都希望这个内心藏着太多事的姑娘，能遇到一个真正懂她、爱护她的人。
而那个宋砚初…虽然看起来有点难以接近，但凭她周眠混迹江湖多年的直觉，似乎…并不简单。
夜还很长，宁城的灯火之下，不同人的心绪，正如同暗流，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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