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开始落了。
病房里的花也开始枯萎了。
花瓣打着卷儿,蔫蔫的。
左航摘下枯黄了大片的一瓣花,两指轻轻一捻,花瓣碎成了无数个碎片,像他和旧日的故事。
来或者不来,面对或者不面对,似乎都还是和病房里的花一样,枯萎,凋零,接触不到风霜雨雪,消毒水萦绕的安全不过是糜烂的温床。
童禹坤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左航正在看花。
身后的穆祉丞先一步挤进房门,张峻豪紧随其后。
“你还好吧?”童禹坤捧着束花,将花放在床榻旁的柜子上。
“还活着。”左航眼神下意识去看童禹坤后面,可惜再没有人了。
童禹坤不动声色地侧了身子,像是猜到了左航在想什么,咳了一声,“子墨和朔哥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哦。”
像主角日常对话里的小插曲,翻个篇就没了,童禹坤他们三个人匆匆来了,又收到公司通知匆匆离开。
左航目送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背影,起身把房门关上,转而望向童禹坤带来的那束花。
拆掉繁琐的包装,向日葵,康乃馨,郁金香,左航慢条斯理地把一支支花理好。
把纠缠在一起的茎叶分开得费些功夫,花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开的美丽,却又脆弱,偏偏惜花的人舍不得将他破坏,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分开,生怕留下些难以磨灭的伤痕。
左航正在和两只交错的康乃馨“缠斗”,食指和大拇指微微用力,中指却突然被划破,不大不小的疼痛,刚好让人意识到。
左航看着中指溢出来的血,觉得奇怪,怎么划出来的伤口?
左航把交错的康乃馨挪开,看到了还沾着血的“罪魁祸首”——半根断掉的玫瑰花茎。
售卖玫瑰花时,尖锐的刺一般会被商家剪了,但没想到这束花还是遗漏了一个。
——不对?
左航看着散在桌上的花朵,向日葵,康乃馨,郁金香,小雏菊……
没有玫瑰花,哪里来的玫瑰花?
……
心底好像有一个昭然若揭的答案,胸口又传来闷痛。
为什么会有断了的玫瑰花茎,是商家包错了,还是有人折断了它……
左航快呼吸不上来。
手撑在桌子上,他好像闻到了那束玫瑰花的香味。
冷静一点,别再发疯了,认清现实好吗?左航。
他这么对自己说。
嗅觉已经失灵,左航拿起那半截玫瑰花茎,大拇指自虐般压在了被遗忘的那根刺上。
愈发尖锐的刺痛从指腹传至神经末梢,妄图用一种痛苦掩盖另一种痛苦。
可痛苦不会被掩盖,只会被提醒。
大拇指指腹也染上红色,不知道是被刺破的还是原本遗留的。
左航叹了口气,最后把半截玫瑰花茎扔进了垃圾桶里。
中指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血液干涸在伤痕上,像斑驳的铁锈。
还是处理一下吧。
左航在找护士和自己去前台要个创可贴之间毅然选择了后者,推开门,发现医院向来干净的瓷砖上,此刻落了一片花瓣。
蓝色的玫瑰花瓣,没人知道他落在这里多久,又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