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藏山盯着箱子里的桃木剑与黄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方才的不屑早被惊慌取代,他偷偷瞥了眼高堂方向,又强装镇定地抿紧唇,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摆。
白烁却没察觉他的异样,拍着箱子笑得得意。
白烁“本姑娘不止是城主之女,更钻研天下仙术已久,这些都是我搜罗的降妖除魔的至宝,今日特来赠予楼主,怎么样?我诚意够足吧?还不请你们楼主来相见。”
她话音未落,忽有一阵冷风自楼内四面八方卷来,裹挟着箱中的符箓腾空而起,朱红符文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像无数只振翅的蝶。
白宁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待风势稍歇,掌心落下几片碎符时,一张美艳得近乎妖异的脸已近在咫尺——长睫如蝶翼,眸色深似寒潭,鼻梁高挺,唇色殷红,偏偏周身又缠着股说不清的冷冽气场。
白宁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指尖下意识凝起一团灵力——这张脸陌生得很,可那双眼眸里的探究,却让她莫名生出一丝心悸。
白宁“……”
梵樾见她躲闪,眼底掠过丝玩味,却没再逼近,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慢悠悠开口,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
梵樾“方才便是你说,要斩妖除魔?”
他明明望着白宁,问句却抛给了一旁的白烁。
白烁“不错,正是我。”
梵樾这才抬眼扫了她一眼,随即轻笑出声,那笑声像碎冰撞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抬手便要去碰白宁的脸颊,指尖堪堪要触到她鬓角时,却像撞上了层无形的屏障,硬生生被挡在半空,进退不得。
梵樾(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啧……还真是护主啊。”
白宁似有所感,抬手拔下发间的玉簪——那支平日里温润剔透的白玉簪,此刻竟通体泛着妖异的血红,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没多想,目光直直落在梵樾腰间那枚正泛着暖光的琉璃玉上,声音冷冽。
白宁“你和它什么关系?”
梵樾却不答,只与她拉开半尺距离,转身看向白烁,眸色沉沉。
梵樾“呵,在我的地盘,也敢大放厥词,你叫什么。”
白烁“白烁。”
梵樾“她呢。”
他下巴微抬,目光越过白烁,落在她身后的白宁身上,那声"她"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指向。
白烁浑然不觉二人之间暗流涌动,兴冲冲地拉过白宁的手介绍。
白烁“这是我阿姊,名白宁。”
梵樾(喃喃自语)“白宁——”
梵樾低声重复这两个字,尾音拖得极轻,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像是在舌尖辗转了千百年。
白宁听得后背一阵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暗自腹诽。
白宁「这人怕不是脑子不太清楚?」
白烁(清了清嗓子)“我自幼寻仙问道,迄今十载道心诚挚,不曾有怠,占星算卦,画符布阵,样样精通,楼主若是不信,可随意考校。”
梵樾嗤笑一声,眼底的寒意未散。
梵樾“所以,你想修仙?”
白烁(答的干脆利落)“正是。”
梵樾“可以,不过作为修仙的报酬,凭这些,可不够。”
白烁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眼前之人会如此贪得无厌,凭自己这些宝贝竟还满足不了他。
白烁“那你还要什么……”
梵樾微微抬手,指尖精准地指向白宁,声音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梵樾“我要她。”
话音落下,楼内瞬间死寂。
白烁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嘴巴张了又合,半天没说出话;藏山和天火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下意识看向高堂,又慌忙低下头——殿主竟要一个凡人女子?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白宁心头猛地一沉,还没来得及反驳,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痛,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疼得她眼前发黑。
她踉跄着重心不稳,半跪在地,手指死死攥着衣襟,指节泛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白宁「好疼……为什么我会难过……」
这痛楚来得毫无预兆,却熟悉得让她心慌。
梵樾见她痛苦的模样,眸色骤深,下意识想上前,却被白宁带着血丝的目光拦住。
她死死拽住他的衣袍,艰难地抬头,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执拗。
白宁“你……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她再也忍不住,“哇”地呕出一口鲜血,不偏不倚,正溅在梵樾玄色的衣袍上,像绽开了朵凄厉的红梅。
随即她眼前一黑,直愣愣地向后倒去。
白烁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扶住她,慌乱地用袖子去擦她唇角的血迹,可血却越擦越多,染红了她的指尖。
恐慌像潮水般淹没了她,她抱着白宁冰凉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
白烁“阿宁!阿宁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醒醒,我再也不逼你看我算卦了,你醒醒啊!”
慌乱中,她猛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所谓的“神仙”,也不管这个神仙是真是假,只要能救白宁,那就是真神仙。
白烁“神仙!求求你帮我救救阿宁!”
可"神仙"并未理会她的哀求。
梵樾低头看着衣袍上的血迹,又下意识看向手腕处的无念石——那枚沉寂千年的石头,竟在接触到白宁鲜血的瞬间,泛起了微弱的白光。
他瞳孔骤缩,指尖微微颤抖。
梵樾「琉璃玉共鸣,无念石异动……她到底是谁?」
意识混沌间,白宁似乎听见白烁撕心裂肺的哭声,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却连指尖都动不了。
黑暗吞噬意识的前一秒,她好像听到了白荀暴怒又焦急的声音,隔着遥远的雾气传来。

再次睁眼时,已是三日后。
入目是陌生的纱帐,绣着繁复的暗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冷梅香,绝不是城主府的味道。
白宁缓缓坐起身,只觉头痛欲裂,心口处还缠着隐隐的刺痛,像有根无形的线在牵扯。
她扶着床沿摇摇晃晃站起,打量着这间雅致却清冷的房间——桌椅是上好的紫檀木,窗台摆着盆半死不活的白杜鹃,一切都透着股刻意的精致,却毫无生气。
她记得昏迷前是在不羁楼,也记得隐约听到了阿爹的声音,可阿爹素来护短,断不会让她留在这种陌生地方……
除非,那不羁楼主说了什么让阿爹动摇的话,而这话,定与自己有关。
正思忖着,她目光扫过桌案,忽见内侧压着两枚泛黄的木牌。
伸手抽出来一看,木牌边缘已磨得光滑,上面用朱砂写着两个字,一笔一划透着执拗——一枚是“杳杳”,另一枚,是“梵樾”。
白宁“梵樾……?”
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心头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泛起莫名的熟悉感。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白宁神色骤冷,反手拔下发间的玉簪,灵力悄然灌注,簪尖泛着寒光,直直朝门外掷去!
门外的人却像早有预料,抬手轻描淡写地接住了玉簪。
锋利的簪尖刺破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
来人正是梵樾。
他看着掌心的血珠,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目光落在白宁紧绷的侧脸时,竟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上前一步,用锦帕细细擦净簪上的血迹,然后抬手,极其自然地将玉簪重新别回她的发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着微凉的温度。
梵樾“阿宁。”
他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如蛊惑。
梵樾“你果然有灵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