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里，白炽灯管散发着刺眼的白光，电流嗡鸣声不绝于耳，好似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安诗雅紧绷的心弦。
她垂眸望去，陆景琛航空靴上暗褐色的血痂，如同一个个小恶魔，勾起了她对上周一幕幕的恐怖回忆：那个男人面目狰狞，疯狂地举着输液架砸向护士台，而那枚滚落在地的航空徽章，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恰巧停在她洁白的帆布鞋尖前，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凝固。
"当啷——"清脆的声响如同炸雷在静谧的解剖室里炸开，听诊器银质胸件如同一把利刃，划过抗荷服拉链，在陆景琛锁骨处刮出一道细长血痕，那血珠如同红宝石般，缓缓渗出。
安诗雅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只感觉医用橡胶管紧紧缠着对方航空表带的残片，在两人之间绷成了一根颤抖的弦，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断裂。
“三年前的跨区演练，钱皓轩替你挡的是弹片还是流言？”她怒目圆睁，将手术刀狠狠贴上他脖颈，刀锋上，解剖台上江芷晴遗落的珍珠耳钉闪烁着诡异的光，“就像上周你替江学妹挡的，到底是失控的解剖刀，还是我的质疑？”
就在这时，医用电梯的提示音骤然响起，尖锐而刺耳，安诗雅在陆景琛幽深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苍白如纸的倒影，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刀尖轻轻挑开他左胸口袋，泛黄的飞行记录纸页如折翼的鸟群般纷纷散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忧伤的弧线。
混着福尔马林刺鼻气味的穿堂风呼啸而过，吹得她的白大褂猎猎作响，转身时，白大褂擦过他沾着航空燃油的指尖，那股刺鼻的味道瞬间钻进她的鼻腔。
暮色如墨，缓缓漫进食堂落地窗，安诗雅坐在角落，手中的不锈钢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蓝莓雪糕。
融化的淡紫色糖水滴落在《局部解剖学》扉页上，如同泪滴般，将陆景琛三年前写下的“起落平安”晕染成模糊的墨团，那字迹仿佛也在诉说着他们之间渐渐模糊的过往。
斜后方两个护理系女生的声音如同嗡嗡的苍蝇，在讨论最新航班事故，她机械地舀起最后一口冰碴，只听见自己喉间吞咽声混着玻璃窗外梧桐落叶的脆响，那声音仿佛是时光流逝的脚步声。
手机在帆布包里振动三次，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着她的心。
钱雅琴发来的消息框里躺着生日蛋糕表情包，粉红爱心泡泡飘在“琛哥明天生日”的字样上方，那可爱的画面此刻却如同一把利刃刺痛她的心。
安诗雅愤怒地把手机倒扣在餐盘里，金属勺与瓷碗碰撞的叮当声如同炸雷，惊飞了窗台啄食的灰雀。
安诗雅离开食堂后，心情低落地走向水房。
水房里，镜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如同她此刻迷茫的内心。
她将冰冷的水用力扑在脸上，腕间红痕碰到冰水，如同一把火在灼烧，刺痛瞬间传遍全身——那是今早给实验犬换药时，阿拉斯加犬突然抽搐咬住的齿印。
她盯着镜中湿漉漉的倒影，思绪飘回到去年陆景琛生日那天：那人带着迫降时擦伤的手臂，狼狈地翻进医学院围墙，航空表带缠着止血绷带，还系着朵蔫头耷脑的雏菊，那雏菊仿佛也在为他们的爱情哭泣。
十点整，寝室走廊里弥漫着螺蛳粉刺鼻的味道，安诗雅擦着头发，心情烦躁地点开《闪灵》。
浴室氤氲的水汽在镜片上凝成白斑，如同她眼前模糊的未来。
当杰克·尼克尔森抡起斧头劈开木门时，江芷晴的尖叫与楼下骚动同时炸响，如同世界末日的号角。
"救护车！
有人要跳楼！"孙静宜扒着阳台栏杆惊呼，手机电筒光束在雨夜里织成晃动的蛛网，那光线仿佛是希望的绳索，却又那么脆弱。
安诗雅握着无线鼠标的指节发白，电影里暴风雪呼啸声与现实中宿管阿姨的呵斥声重叠："飞行学院的小子！
要表白去操场！"
江芷晴涂着裸粉色甲油的指尖狠狠掐进安诗雅睡衣衣袖，她闻到对方身上新换的栀子味洗衣液香，那香味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窗帘被狂风掀起，如同一头咆哮的野兽，楼底传来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安诗雅！
航空日志第147页——"
电脑屏幕蓝光映着安诗雅抿成直线的唇，她毅然关掉正在播放酒店走廊血红潮水的画面，将陆景琛去年送的星空投影仪塞进储物柜最底层，仿佛是把那段回忆永远地埋葬。
金属合页咬合的声响里，楼下的呼喊被惊雷劈成断续的残章，如同他们破碎的爱情。
凌晨三点十七分，晾衣绳在狂风里疯狂抽打金属栏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魔鬼的咆哮。
安诗雅踮脚拽下白大褂时，闪电如同银蛇般划过夜空，将楼下梧桐树影烙在墙面，那影子仿佛是命运的枷锁。
陆景琛倚着树干的身影被雨幕切割成模糊色块，航空靴边散落着被淋湿的纸飞机——那是用飞行记录纸折的，此刻正被积水泡成苍白的茧，仿佛他们的爱情也在这风雨中渐渐消逝。
空调外机轰鸣声如同火车的呼啸，她将白大褂覆在暖气片上。
掌心肌肤触到左胸口袋位置微微发硬，指尖摸出半枚被体温焐热的航空表带残片。
暗绿色尼龙纤维里还缠着几根金棕色头发，不知是那次直升机救援时沾上的，还是今晨解剖室对峙留下的，那头发仿佛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却又那么让人痛苦。
晨雾如轻纱般漫过宿舍楼后门的铁栅栏，安诗雅将解剖图谱挡在脸前，仿佛那是她最后的盾牌。
陆景琛航空靴碾过银杏果的黏腻声响从正门传来，那声音如同死神的脚步，她踩着消防通道的锈迹疾步而下，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持续震动着，直到梧桐叶兜头盖脸地砸下来，仿佛是大自然对她的惩罚。
实验楼拐角的消毒水味裹着航空燃油气息，如同一场噩梦。
陆景琛拦在解剖室台阶前，飞行夹克领口还沾着昨夜雨水，右手攥着个浸透的牛皮纸袋，那纸袋仿佛是他沉重的心事。
安诗雅盯着他虎口处结痂的齿痕——那是上周实验犬失控时她情急咬下的，那齿痕仿佛是他们爱情的伤疤。
“航空医学论文需要你的解剖数据。”陆景琛递来的纸袋渗出深褐色水渍，露出半截沾着咖啡渍的飞行日志，“江承业说你这周在找......”解剖剪清脆的碰撞声如同利刃，截断了他的话音。
安诗雅退后两步，消毒灯将两人的影子钉在消防栓的红漆上，如同两座沉默的雕像：“陆同学，我们组的标本不共享。”她摸出白大褂左胸袋里的表带残片，金属搭扣当啷一声坠入分类垃圾桶，如同他们爱情的终结，“就像你共享给江芷晴的飞行参数？”
暴雨前的低气压如同一块巨石，凝滞在两人之间。
陆景琛腕间的航空表突然响起警报蜂鸣声，尖锐而刺耳，钱皓轩的来电显示在表盘蓝光里闪烁，那蓝光仿佛是希望的微光。
安诗雅望着那个被标注为“特情处置组”的号码，思绪飘回到三年前在航空展销会，钱皓轩戴着防护面罩调试抗荷服时，后颈有道蜈蚣状的缝合疤，那伤疤仿佛是他勇敢的勋章。
“147页的坐标点......”陆景琛伸手要拉她的手腕，被突然翻开的《格氏解剖学》挡住。
铜版纸页间飘落出香港大学的交换生申请表，安诗雅踩过那张印着维港夜景的纸张，白大褂下摆扫过他沾着航空燃油的裤管，那触感仿佛是她对过去的告别。
教务主任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细碎金光，如同点点希望。
安诗雅握着钢笔在申请表上签名的瞬间，窗外掠过训练机的银翼，航空燃油混着紫荆花的味道被穿堂风搅散，那味道仿佛是她对未来的憧憬。
手机在帆布包里振动，江芷晴发来的聚餐邀请里嵌着张合照——陆景琛正在给钱雅琴的航空模型签名，背景里半截飞行日志正巧翻在第146页，那画面仿佛是一把利剑，刺痛了她的心。
思绪飘到启德机场的雨夜，那里弥漫着菠萝油香气，如同一场甜蜜的梦。
安诗雅抱着医学文献走过弥敦道时，总会被茶餐厅的霓虹晃得眯眼，那霓虹仿佛是繁华世界的诱惑。
解剖学研讨会的资料铺满青年旅舍的榻榻米，某夜暴雨冲垮电网，她在烛光里整理标本图谱，忽然发现某页边角画着个飞机轮廓——笔触与当年夹在她生理学笔记里的如出一辙，那轮廓仿佛是他们爱情的印记。
太平山缆车掠过薄扶林水塘时，安诗雅终于学会用粤语点丝袜奶茶，那语言仿佛是她融入这个城市的钥匙。
她在玛丽医院观摩手术到深夜，回程总选择途径宝云道的红Van，只因某次瞥见窗外有架直升机掠过，尾翼灯光在雨幕里晕染成记忆里那人护目镜上的反光，那灯光仿佛是她心中的灯塔。
深水埗电子市场悬挂的电视屏常播航空新闻。
某个闷热的午后，安诗雅攥着刚买的解剖模型穿过人群，忽然听见熟悉的航空呼号——“CX147航班遭遇晴空颠簸”。
她驻足望着屏幕里穿抗荷服的背影，直到手中冰奶茶的水珠将白大褂染出深色圆点，那圆点仿佛是她泪水的痕迹。
离港前夜的学术酒会飘着雪利酒香，如同一场梦幻的舞会。
安诗雅倚着会展中心玻璃幕墙，维多利亚港的游轮正巧拼出航空代码“147”。
她将香槟杯搁在侍应生的托盘上，转身时珍珠耳钉勾住某位医师的听诊器，金属碰撞声与三年前解剖室的响动惊人相似，那声音仿佛是命运的轮回。
航班穿越积雨云时，安诗雅翻开最新版的《航空医学年鉴》。
第147页夹着张便签，泛黄纸页上画着解剖室平面图，某个坐标点被红圈标记，旁边是褪色的飞行代码——正是当年陆景琛抗荷服内衬绣着的那串数字，那数字仿佛是他们爱情的密码。
空乘发放入境卡时，她摸出随身携带的解剖刀。
刀柄缠着的暗绿色尼龙绳突然绷断，表带残片坠入座椅缝隙的瞬间，巡航灯照亮云层间某架正在做横滚动作的战机，那战机仿佛是她心中的勇士。
安诗雅将脸贴上舷窗，呼出的白雾模糊了翼尖闪烁的航行灯，那白雾仿佛是她心中的迷茫。
思绪从香港的回忆中被拉回现实，安诗雅发现自己身处同学会包厢中。
铜勺磕碰杨枝甘露碗沿的脆响里，安诗雅将墨绿丝巾系成港风茶餐厅服务生的样式。
同学会包厢水晶灯坠着的千纸鹤晃过她新染的雾紫色发尾，孙静宜举着手机追拍时，她顺手将解剖模型摆成比心姿势。
“阿雅现在居然会主动发表情包！”江承业晃着冻柠茶里的冰块，白大褂袖口还沾着神经外科见习的血渍。
投影仪蓝光扫过他腕间停走的航空表——去年急救演练的纪念品，表面裂痕像极了维多利亚港的闪电纹路。
二十三点零七分，孙静宜突然把解剖图谱拍在转盘中央。
玻璃杯盏震起的糖霜落在安诗雅手绘的消化道结构图上，她捏着港大纪念钢笔在餐巾纸画解剖室平面图，笔尖忽然顿在某个坐标点——正是当年陆景琛抗荷服内衬绣的数字方位。
“玩不玩改良版大富翁？”安诗雅抽出湿巾擦掉指尖沾的芒果粒，十三个解剖模型被摆成机场跑道形状，“掷骰子触发真心话，停在国际航班格就大冒险。”
江芷晴新做的延长甲敲击红酒杯壁，栀子香混着威士忌的泥煤味漫过来。
安诗雅将骰子换成灌铅实验用的十二面体，棱角处还沾着玛丽医院手术观摩时蹭到的碘伏痕迹。
当骰子滚到“延误险理赔”格子时，孙静宜突然从背后抱住她，玫瑰香薰挂坠的金属边硌得肩胛生疼。
“下个月就要去梅奥医疗中心......”孙静宜鼻尖蹭到安诗雅后颈的阻菌贴，消毒棉味道刺得眼眶发红。
江承业默不作声转着航空表带残片编成的钥匙扣，金属搭扣在桌布烫出焦痕，像极了启德机场那夜被雷击中的棕榈树。
安诗雅摸出随身携带的解剖剪，银光闪过时剪断两缕发丝。
发尾打着旋落进杨枝甘露碗里，混着西柚粒浮成弦月形状：“落地记得查收标本快递——用液氮罐装着咱们大二养的实验蛛。”
江芷晴突然举着拍立得闯进镜头，闪光灯惊落了安诗雅别在耳后的紫荆花标本。
相纸显影出众人模糊的笑脸时，她弯腰去捡花的动作忽然凝固——地板缝隙卡着半枚航空纽扣，内侧刻着CX147的航班代码。
“该你了。”安诗雅将十二面体骰子推给江承业，维港夜航船鸣笛声仿佛穿透三年时光。
骰子旋转带起的风掀开她解剖衣口袋，露出半截宝云道红Van车票，日期栏的钢印恰好是陆景琛去年迫降成功的日子。
窗外暮色漫过医院住院部的蓝玻璃，急救直升机掠过时掀起的气流震得千纸鹤簌簌作响。
江承业手指悬在真心话卡牌上，医用腕带被空调风吹得翻起边角，露出底下藏着的航空代码纹身贴——正是安诗雅在玛丽医院扔掉的研讨会纪念品。
骰子还在旋转。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