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程兰芷在屋内,神经始终紧绷着,突然,她敏锐地捕捉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陆放那熟悉的声音:“少爷,您就多少吃点儿吧,别把自己累垮了。”
话音刚落,陆长空迈着沉重的步伐跨进屋子,反手关上房门,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气,将头无力地靠在门上,尽显疲惫与无奈。
陆放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关切与担忧:“少爷,您要是一会儿有什么吩咐,千万记得叫我,我就在外头候着。”
陆长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紧接着,叹了一口气。
这时,陆长空抬眼,不经意间瞥见了角落里的程兰芷,眼中闪过一瞬讶异,脱口而出。
陆长空兰芷?
陆长空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兰芷因长时间蹲着,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听到陆长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一个不稳,差点直直瘫倒在地。
陆长空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又狠心地将手收了回来,连同那颗在心底蠢蠢欲动的心,也一并藏起。
程兰芷咬着牙,扶着墙壁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陆长空面前,神色凝重,语气急促。
程兰芷长空,我有件至关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外的陆放又开口了:“少爷,要不我还是替您去一趟程府,把程小姐请过来吧。我瞧您夜里常常紧攥着那块长命玉,一刻都不撒手,心里头肯定是惦记她得紧。依我看呐,您就别再这么硬撑着了……”
陆长空万万没想到,自己埋藏的心事,竟在程兰芷面前被陆放毫无保留地戳破。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恼,猛地转身,一把拉开门,恶狠狠地威胁道。
陆长空闭嘴啊!
见陆放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更是直接上前,踢了陆放一脚。
陆长空走啊!
说罢,陆长空便用力将门狠狠关上。
做完这一切,陆长空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向程兰芷,只见她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陆长空心一横,狠下心说道。
陆长空怎么,是我上次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程兰芷顾不上这些,焦急地说道。
程兰芷陆府可能有大危险,你赶紧收拾行囊,离开京城吧!
陆长空眉头紧皱,无奈道。
陆长空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真不想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
程兰芷闻言,眉头紧蹙,满心委屈与焦急交织。
陆长空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轻声道。
陆长空好啊。
说着,转身走向书桌,程兰芷急忙跟上。
陆长空拿起桌上的退婚书递向程兰芷,声音冷硬。
陆长空难听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程兰芷心急如焚,伸手压下他的手臂,大声说道。
程兰芷我听阿爹说,监察御史已暗中拿走陆家卷宗和账本。
程兰芷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有假……
程兰芷你真不能再耽搁,赶紧离开!
陆长空故作镇定,语气笃定。
陆长空我们陆家四代良将,代代尽忠职守,怎么可能有事啊。
程兰芷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程兰芷你到现在还要骗我吗?
程兰芷你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要和我断绝关系,你就是怕连累我们程家。
程兰芷我了解你,我是不会相信你这些敷衍的话的!
陆长空低头笑了一声,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头直视程兰芷的眼睛,语气冰冷。
陆长空兰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痴心不变?当真要我把话说清楚吗?
陆长空好啊!那我告诉你,我陆长空与你退婚,和程家没有任何关系,谈何牵连?嗯?
陆长空嗯?我们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但人是会变的,人心也是最善变的东西。
陆长空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陪你玩这场毫无意义的感情游戏了。可以吗?
接着陆长空顿了顿,别开了眼睛,仿佛不敢面对自己说出的话,声音低沉却坚定。
陆长空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陆长空我的事儿,你也别再管了。
陆长空话已至此,你还不肯走吗?
程兰芷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陆长空,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
但她还是强忍着悲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
程兰芷陆长空,如果说这些话,做这些事能让你心里好受些,能让你觉得心安,我愿意配合你。
程兰芷我也不会成为你前行道路上的绊脚石,不会拖累你。
程兰芷可退婚一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程兰芷如果能熬过这一关,等风波平息,你还是这么想,我会亲自跟阿爹说明原委,不会让你为难。
说着,程兰芷伸手打开书桌上的退婚书,看着那空白的纸张,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程兰芷我就知道是空的……
程兰芷陆长空,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程兰芷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罢,程兰芷眼眶蓄满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簌簌滚落。她别过头,抬起颤抖的手胡乱擦着泪,转身便离去。
这个夜晚,陆长空在房内,紧握着长命玉,对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发呆,脑海里全是程兰芷离去时的落寞背影。
另一边,程兰芷把自己关在闺房,泪水模糊了双眼。她颤抖着手,将陆长空送给她的信和礼物一一翻出。
烛火摇曳,映照出程兰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这些承载回忆的物件,她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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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坐实陆凉谋反的罪名了?”皇帝翻看折子后扔在桌上,抬头问道。
李修茗父皇,尽管去抄便是。
李修茗但这抄没的任务,儿臣以为可以交给锦龙卫统领,宋勤文。
李修茗再由丞相程元洲监察。
皇帝眉头微皱,低头沉吟片刻,质问道:“此般安排,却是为何?”
李修茗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李修茗宋勤文与程元洲,二人素日与陆凉交情匪浅。
李修茗此番正是他们表明忠心、与陆凉划清界限的绝佳时机。
李修茗再者,陆凉旧部若见宋勤文与程元洲参与此事,便不敢轻易改换门庭,追随他们。
李修茗如此一来,在朝廷之中,也能顺势削弱宋勤文与程元洲的声望,他们便永无成为第二个陆凉的可能。
皇帝听完,若有所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又缓缓放回桌上,抬眸凝视着李修茗,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一箭双雕,好算计。修茗啊,昔日倒是朕疏忽了你。你,可会觉得委屈?”
李修茗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恭敬的笑意,语气诚恳。
李修茗父皇日理万机,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儿臣心疼还来不及,岂敢有丝毫委屈之意?
皇帝盯着李修茗,又笑了一声,颔首道:“好啊,就依你所言去办吧。”
李修茗闻言,恭敬行礼,应道。
李修茗是。
而后,李修茗稳步转身,离开了大殿。他径直前往王莺,端妃宫中。
王莺正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轻理云鬓,瞧见儿子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玉梳。
王莺修茗,事情办得如何?
王莺问道,目光通过铜镜紧紧锁住李修茗的面容。
李修茗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将与皇帝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王莺听后,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王莺如此甚好,陆凉一倒,朝堂上再无人能与我们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