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府一片混乱之际,冯都尉的手下匆匆跑来,将一块染血的白布呈到他面前。
“大人!”
冯都尉一把夺过,高高举起,厉声喝问:“陆凉,此乃何物?”那白布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写下的谋反密信,在风中肆意抖动。
陆父抬眸,眼中满是不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何必多此一举?”
宋父与程父惊愕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块白布上,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程父心急如焚,上前一步,想要夺过白布查看,冯都尉却侧身一闪,将白布紧紧护在身后。
程父怒目圆睁,吼道:“冯远,你竟敢陷害?!”
冯都尉冷哼一声,满脸傲慢:“程丞相,我奉皇命行事,何来的陷害?”
陆父却神色平静,缓缓开口:“即使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他陷害还是旁人陷害,有何分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终究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今夜,就做个了结。”说着,他从椅子旁拿起那柄陪伴自己多年的宝剑,缓缓抽出,剑身寒光闪烁。
冯都尉见状,脸色一沉:“陆凉,违抗皇命者,当诛九族,我劝你就此伏法,不要再牵连无辜了。”
陆父转头看向陆母,陆母眼神依旧坚定。陆父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而后转身面对众人。
程父心急如焚,大声喊道:“谋逆书涉嫌作假,我一定会查明真相!”
宋父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陆兄,你先别冲动!”
陆父轻抚着手中的剑,声音低沉却透着决然:“这把剑,斩杀过无数的仇敌,曾为大陈开疆拓土,我陆某,死于此剑之下,也算足矣。虽千万人,吾往矣。宋兄,程兄,你们应当以此为戒。不要步了我陆某的后尘。”
说罢,他缓缓将剑刃贴上脖颈,宋父与程父惊恐地大喊:“陆凉!”
程父声音颤抖:“若你冤死在我面前,你让我余生如何安乐?”
宋父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紧接着说道:“陆兄,若你冤死,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我定会揪出幕后黑手,还你清白!”
陆父目光平静,带着一丝欣慰:“人生得两知己兄弟,足矣。宋兄,程兄,不必自责。”言罢,手腕一用力,鲜血瞬间染红了剑身,陆父缓缓倒下。
“陆兄!”宋父与程父悲痛欲绝,扑上前去,却只能看着陆父渐渐没了气息。
“老爷!”陆母急忙上前接着陆父倒下的身体,哭喊着,“老爷!老爷!”
而此时,陆长空狂奔回府,眼前血腥的场景令他的世界瞬间崩塌。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父亲,他的眼眶瞬间充血,喉咙像是被撕裂般,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
陆长空爹!
冯都尉见到陆长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高声下令:“来得正好,给我拿下!”刹那间,如狼似虎的士兵们蜂拥而上,将陆长空团团围住。
宋父见状,心急如焚,挺身而出,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住手!”
然而,冯都尉却对此置若罔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反手将寒光闪闪的剑紧紧贴在宋父的脖子上,同时嚣张地举起手中的圣旨,恶狠狠地吼道:“皇命在此,你想抗命吗?”
陆母泪如雨下,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朝着陆长空嘶声喊道:“快走啊,空儿!”
可陆长空怎会独自逃生,他的双目瞬间充满悲戚与决绝,猛地抽出佩剑,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重围。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陆长空像一只困兽般,拼尽全力厮杀。
尽管他的背上被利刃划伤,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衫,顺着衣角不断滴落,但他依旧顽强抵抗,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无尽的愤怒。
但敌军人数众多,他渐渐体力不支,一个踉跄后重重地跌倒在地。
可他骨子里的坚韧让他迅速起身,眼神中透着凶狠,又杀退了面前的几个士兵。
陆母心急如焚,继续声嘶力竭地呼喊:“空儿快走啊!”
陆长空趁着战斗的间隙,朝着母亲喊道:“一起走啊!”
话还没说完,背后突然遭到偷袭,他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
此刻的陆长空浑身是血,却仍朝着父母的方向艰难爬去,嘴里不停地念叨。
陆长空一起走啊……一起走啊……一起……
冯都尉手持利剑,一步步逼近,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冷冷地说:“大胆逆贼,谋逆者当斩。”
陆母见儿子危在旦夕,心中涌起一股决绝,她拼尽最后的力气,捡起地上的剑,朝着冯都尉刺去。
冯都尉察觉到背后的攻击,迅速转身,手中的剑直直刺进陆母的胸口。陆母无力地倒下了。
陆长空不!
陆长空发出绝望的嘶吼。
就在冯都尉准备再次挥剑时,一道黑影闪过,程兰芷面带丝巾,动作敏捷地扔出一颗烟雾弹。
瞬间,烟雾弥漫开来,程兰芷趁机冲到陆长空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支撑他站起来,急切地说。
程兰芷快走,快走!
陆长空身心遭受重创,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程兰芷急忙拉过他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脖子,用自己的身体勉强支撑着陆长空。
程父见到这个熟悉的身影,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兰儿。”
程父眼睁睁看着女儿和陆长空在烟雾的掩护下消失在混乱的夜色中,若有所思。
随后,两人在烟雾的掩护下,艰难地朝着陆府外逃去,而身后,是冯都尉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和士兵们的追赶声。
“赶紧分头找,看他能跑到哪儿去。”
“是!”
两人艰难地来到后门,陆放早已在此等候,他急忙上前,挽住陆长空的另一只手,焦急道:“少爷!”
程兰芷催促道。
程兰芷快走!
陆放应道:“好!跟我来。”
到了后门的一条偏僻小路上,陆放喘着粗气说道:“傍晚,老爷让我准备一辆马车。没想到刚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少爷,来。”
陆放与程兰芷合力将陆长空抬到马车里面。
程兰芷这也不是你能阻止的。
陆放将陆长空安置好后跳了下来,看着程兰芷,郑重地说:“程小姐,如今我家少爷只能依靠小姐了。”
程兰芷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
程兰芷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拼死护他的。
远处,追来的士兵大声呼喊:“在这边,别让他们跑了。”
陆放急忙将程兰芷推上马车。
程兰芷看陆放没有上车的动作,焦急地说道。
程兰芷陆放,你快上车呀。
陆放摇了摇头,神色决然道:“我去引开他们,如果……告诉花夏,陆放不等她了。保重!”说罢,他狠狠打了马屁股,马车疾驰而去。陆放转身,迎着追上来的士兵毅然冲了上去。
程兰芷泪流满面,却只能驾车离去。
程兰芷驾车在风雨中艰难前行,这场雨已下了许久。马车一路疾驰,抵达城门,她一抬眼便看到了一个身影在雨中静静伫立,正是程父。
程兰芷停住马车,缓缓下了车,轻声唤道。
程兰芷阿爹……
程父看着面前的程兰芷,神色复杂,严肃地问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程兰芷眼神坚定,毫不退缩地说道。
程兰芷阿爹,女儿从小循规蹈矩,您就让女儿任性一次,放我们走吧。
程父沉默片刻,目光紧紧盯着女儿,问道:“你想好了?”
程兰芷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
程兰芷若是长空死了,女儿也不会独活的。
程父长叹一声,无奈地说:“你走吧……”
程兰芷本低着头,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喊了声。
程兰芷阿爹……
程父催促道:“走啊!”
程兰芷赶忙上了马车,驾车出了城门。
程父没有回头,声音随风飘来:“兰儿,今日一别,你我父女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阿爹不能在身边护着你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听到程父的话,程兰芷勒紧缰绳,缓缓停下了马车后她下了马车。
程兰芷抬眼,就见程父的身影在细密的雨幕中愈发模糊。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与泪水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
她嘴唇颤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再次跪地,声音带着哭腔。
程兰芷阿爹!
程兰芷望着那雨中孤单的背影,儿时的温暖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现。
程兰芷阿爹,女儿不孝!
程兰芷泣不成声,双手死死揪着衣摆。
程兰芷您养育我长大,我却在您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离开。
程兰芷阿爹!养育之恩,女儿来世再报。
程兰芷额头重重磕在泥水里,泥水沾满发丝和脸颊 。
许久,程兰芷缓缓起身,脚步踉跄,深深看了一眼雨中的父亲。
而此时,城门在风雨中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程父一直挺直的脊背,在城门即将合拢的那一刻,他转过身,目光急切地望向程兰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