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趴在课桌上补觉，后脑勺突然被谁捅了一下。
“喂，你哥又来了。”陈思琪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冲我努了努嘴。
我抬起头，看见李俊逸抱着一沓资料站在教室门口。他穿着深蓝色校服，头发剪得短了些，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钉在原地。
“他怎么又来了？”我皱眉。
“还能为啥？你猜。”陈思琪嗤笑一声，“要我说你干脆给他个痛快，别让他老在这儿杵着。”
我没理她，低头收拾书包。自从重生回来，这人就像长在我影子里一样，哪儿都甩不掉他。
“妍萱。”李俊逸走到我桌边，声音温和得像春水，“这些是上次数学竞赛的题解，我看你做错了几道，整理出来给你参考。”
我把书包甩上肩，瞥了他一眼：“我自己会看。”
“那你晚上……”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要不要一起复习？”
“不了。”我拎着包站起来，“我还要陪思琪去逛街。”
陈思琪立刻配合地挑起眉毛：“对啊，姐，咱们不是说好今天去买新裙子？”
李俊逸没动，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几秒，才轻轻点头：“那……你们早点回来。”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我松了口气。
“你这是干嘛？”陈思琪凑过来，小声问，“人家对你多好啊，你就不能给点好脸色？”
“我不欠他什么。”我拉上拉链，“上辈子他已经替我死了，这辈子……我只想好好活着。”
陈思琪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放学路上，我们刚走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喊我名字。
“妍萱！等等！”
周泽言骑着自行车冲过来，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他穿着白色运动衫，笑起来还是那副阳光少年的模样。
“听说你最近成绩进步挺快啊。”他下车站稳，把车靠在路边，“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不用了。”我绕开他往前走，“我还有事。”
“哎，你等等。”他快步追上来，伸手拦住我，“你这人怎么回事？以前你想跟我待一块都想疯了，现在倒嫌弃我了？”
“那是以前。”我冷冷地说，“现在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他皱起眉头，“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正因为这样，我才最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停下脚步，直视着他，“你总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我只是……只是那时候太傻了。”
周泽言脸色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冷笑，“我不再是那个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傻瓜了。周泽言，你最好离我远点。”
说完我就走，留下他在原地怔在那儿。
陈思琪跟上来，拍了拍我肩膀：“干得漂亮。”
我们走到公交站台，正巧遇见李俊逸从另一辆公交车下来。他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看见我们愣了一下。
“这不是……”他看看我，又看看陈思琪，“你们在这儿等车？”
“对。”陈思琪接过他递来的冰淇淋，“给我的？谢谢啦。”
李俊逸看着我：“这个……给你买的。”
我摇头：“我不吃。”
“夏天这么热，吃点冰的没关系。”他坚持把冰淇淋塞进我手里，“草莓味的，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
我握着冰淇淋，感觉手心有点发汗。远处传来公交车的轰鸣声，我猛地咬了一口，甜腻的果酱混着凉意在嘴里炸开。
“你为什么总这样？”我低声问，“我明明已经说了不想接受你的好意。”
“因为我想让你开心。”他的声音很轻，“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全是认真。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我突然有点慌乱，转身朝公交车跑去。
“妍萱！”他喊了一声，没追上来。
车上人不多，我和陈思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玻璃，我看见他仍站在原地，手里拿着融化的另一半冰淇淋。
“姐，你是不是有点过分？”陈思琪忽然说，“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干嘛老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不是……”我咬着吸管，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太喜欢了。正因为知道上辈子他会为救我而死，这一世我更不敢靠近。我不想再经历那种痛苦，也不想让他重蹈覆辙。
公交车启动了，窗外的风景开始倒退。我望着渐渐远去的李俊逸，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突然震动，是陈思琪发来的消息。
【思琪】：姐，我好像看到周泽言和一个女生在奶茶店，他们好像……关系不一般？
我坐起身，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第二天早上，我在学校门口又遇见了李俊逸。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泛着青黑。
“你怎么了？”我脱口而出。
“昨晚……做了个梦。”他笑了笑，“梦见你出事了。”
我愣住：“什么梦？”
“就是……你被人欺负，我赶过去救你，可是来不及。”他揉了揉眼睛，“醒来以后就睡不着了。”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你傻不傻？”我低声说，“梦而已。”
“我知道。”他点点头，“可是……我还是想看着你，确认你没事。”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读铃声响起，我转身要走，却被他轻轻拉住手腕。
“妍萱。”他声音有点哑，“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认真，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装进去。
“对不起。”我轻轻抽回手，“我……真的不能再喜欢任何人了。”
说完我就跑开了，身后的声音被晨风吹散在空气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角落。突然听见隔壁桌有人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周泽言和高二的林悦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他一直喜欢陈妍萱吗？”
“谁知道呢，反正昨天他们俩在奶茶店搂搂抱抱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正想着，周泽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妍萱。”他叫我的名字，“我想跟你谈谈。”
我抬头看他，他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却让我感到陌生。
“谈什么？”我问。
“关于我们。”他说，“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我真的很在乎你。”
“是吗？”我冷笑，“那你跟林悦是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所以是真的？”我盯着他，“周泽言，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玩弄别人感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了，“我和林悦只是朋友……”
“够了。”我打断他，“我不想知道你和谁是朋友。从今以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我收拾书包站起来，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你听我说……”
“放开我。”我冷冷地说。
他不肯松手，反而抓得更紧。我用力挣扎，手腕传来一阵疼痛。
“你干什么？”陈思琪的声音突然响起。
周泽言猛地松开手，我踉跄了一下，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李俊逸。
他扶住我，目光冷冷地看向周泽言：“你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我不会放过你。”
周泽言脸色变了：“你凭什么管这事？”
“就凭她是我要守护的人。”李俊逸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跳漏了一拍。
周泽言后退半步，李俊逸的手掌还贴在我后背上，隔着校服传来灼人的温度。食堂里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突然安静下来，有人碰倒了不锈钢餐盘，清脆的声响惊得我耳膜发颤。
"你手腕红了。"李俊逸低头看我被攥出五道指印的地方，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去医务室拿冰袋。"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我闻到他校服上残留的洗衣粉味道，混着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涌进鼻腔。周泽言想说什么，却被陈思琪横插一步挡住。
"姐，咱们换个地方吃饭。"她抓起我的书包带子就往楼梯口拽，"这食堂今天菜太咸。"
我们刚走到拐角，就听见二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陈思琪脚下一滑，我扶住她胳膊才没摔倒。透过栏杆缝隙，看见周泽言正被李俊逸按在窗台上，手里半融化的冰袋滴在两人鞋面上。
"你要是再敢碰她……"李俊逸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疼。"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陈思琪拽着我钻进洗手间，冷水龙头开到最大，她却突然压低声音："姐，李俊逸刚才冲上去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我盯着镜子里通红的手腕，那圈淤青正在慢慢变成紫褐色。窗外蝉鸣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远处操场上体育课的哨声忽远忽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周泽言搂着穿高二校服的女生走进奶茶店，玻璃门上映出他们交叠的影子。
"这不是重点。"我关掉屏幕，冷水溅在锁骨上洇湿衣领，"重点是我现在该去哪吃饭。"
话音未落，门锁发出咔哒轻响。李俊逸抱着书包站在门口，额前碎发遮住眼睛，手里还攥着那个瘪掉的冰袋。他走路没有声音，直到跟前我才看见他运动鞋侧面沾着泥。
"医务室关门了。"他把冰袋塞进我手里，触感凉得刺骨，"用这个敷着，明天会消。"
我抬头看他耳后泛红的皮肤，那里有细小的汗珠顺着脖颈滚进衣领。食堂方向传来椅子挪动的嘈杂，周泽言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去天台。"李俊逸突然抓住我手腕，体温烫得惊人，"快。"
铁门被撞开的瞬间，狂风卷着热浪扑面而来。他把我推进水箱后面，自己单手扶着生锈的栏杆往下望。陈思琪的高跟鞋声追到楼梯口又折返，周泽言的怒吼被风吹散在云层里。
"他不会放过你的。"我把冰袋按在发烫的皮肤上，听见冰碴碎裂的声音，"你为什么要管这事？"
李俊逸转过身，背后是整座城市的灯火。夕阳把他的轮廓镀成金色，我看见他喉结上下滑动，却没听见任何回答。远处传来放学铃声，第一片火烧云坠落在他睫毛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