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替身

暴雨砸在脸上像冰碴子，我抹了把眼睛。许砚的后背渗出血丝，新鲜针孔排成乱码，和赵予笙手臂上的糖纸折痕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李俊逸的声音发抖，手电光束扫过两人锁骨下方的纹身。暴雨冲刷着铁盒底部的刻痕，陈妍萱糖纸钥匙边缘泛起锈红。

陈妍萱突然甩开我的手，往前迈了两步。她盯着许砚锁骨下方的纹身，呼吸急促："你是不是也注射蓝色液体？你身上有没有和他一样的......"

话音未落，宋昭昭耳机里传来刺耳杂音。我看见她脸色骤变，手指死死掐住耳返："是赵予笙的声音！他在说......'别信他说的每句话'。"

许砚助听器发出尖锐啸叫，他整个人晃了晃。雨水顺着额角的旧疤流进衣领，那道三厘米长的伤疤像条蜈蚣趴在他眉骨上。

"小石头？"陈妍萱声音发颤，糖纸钥匙在掌心压出月牙形红印，"你到底是谁？真正的许砚在哪里？"

闪电劈开夜幕，照亮她苍白的脸。我突然想起前天校医室，赵予笙给我贴退烧贴时，指尖也有同样的月牙形压痕。

许砚低头看着铁盒，喉结滚了滚。雨声淹没他的助听器，却让我听见自己心跳轰鸣。他伸手想碰陈妍萱的脸，指尖悬在半空又收回去，就像刚才在车厢里那样克制。

"你弄丢的那颗糖......"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我一直替你存着。"

陈妍萱瞳孔猛地收缩，后退两步踩进水洼。她指着许砚锁骨下方的纹身："这个图案，赵予笙也有！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双胞胎？还是......"

"都不是。"许砚从口袋掏出一颗融化又凝固的橘子糖，糖纸被攥得皱巴巴的，"这是九岁那年，我塞给你的那颗。"

宋昭昭突然尖叫："小心！"

林悦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了，她举着枪对准许砚太阳穴。高跟鞋陷在泥泞里，泪水混着雨水冲出道道沟壑。

"你们都被他编进了剧本。"她声音嘶哑，枪口剧烈颤抖，"那天晚上在档案室，不是火灾......"

话音戛然而止。

周泽言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他锁骨下方的针孔渗出蓝黑色液体。李俊逸扑过去扶他，却发现他脖颈处有道新鲜抓痕。

"替身也要有备胎......"周泽言咳出一口黑血，手指在地面画着什么，"他早就在我们身体里埋了追踪器......"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穿透雨幕。许砚把我往身后一拽，挡在我和林悦的枪口之间。他后背的血迹晕开，在暴雨中像朵扭曲的花。

"听。"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按在他胸口，"如果疼，就听我的心跳。"

我听见了。

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九岁那年躲在水泥管道时一模一样。那时我哭着说没有家了，他塞给我唯一一颗橘子糖："我给你一个家。"

"所以当年起火的不是档案室......"陈妍萱突然开口，她的目光落在铁盒上，锈迹剥落处显现"给小橘子"字样，"是实验室？你们在拿我们做实验？"

许砚助听器再度啸叫，他整个人摇晃起来。雨水冲刷着他锁骨下方的火焰纹身，那个图案竟和赵予笙的一模一样。

他嘴角忽然带笑，轻声念出糖纸上模糊的字迹："这一次，疼痛止于上一本书的封底。"

住院楼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势猛然蔓延。宋昭昭的耳返里断续传来救护车鸣笛和孩童哭喊，混着赵予笙的声音："逃......"

林悦的枪口转向自己太阳穴："都怪我没早点发现......"

"别动！"李俊逸大吼，手电光束照见她抽屉里的诊断书——泛黄纸张上写着"创伤性记忆紊乱"，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陈妍萱"。

周泽言在地上画完最后一个符号，抬头看向许砚。他锁骨下方的蓝色液体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条毒蛇钻进喉咙。

"原来如此......"他笑着咳出血沫，"难怪你能完美模仿许砚。因为你们共享同一个......"

警笛声越来越近。

许砚将陈妍萱揽入怀中，动作温柔得像在保护易碎品。远处燃烧的住院楼照亮了水泥管道入口，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和橘子糖的残香。

只有心跳声回响。

和九岁那年的雨夜一样，沉稳、温暖、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