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纱帘缝隙落进来,轻轻挑开薛怜儿的睡意。她蜷在被窝里,指尖摸到手机,屏幕亮起——备忘录列着一条置顶:
【目标:让陈妍萱对李俊逸再心软一点。】
她盯着那行字,眉尾很轻地挑了下,像在笑自己,又像在笑别人。
十分钟后,薛怜儿下楼。许安安正把最后一块拼图摁进底板,抬头,奶声奶气:“怜儿姨,早。”
——称呼是薛怜儿自己定的。
她不喜欢“姐姐”这个叫法,太轻飘;让五岁的孩子喊“阿姨”又把自己叫老了。于是折中成“怜儿姨”,既带点亲昵,又保留分寸。
“安安,今天想去公园吗?”
“想!”
“那先把牛奶喝完。”
她替孩子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掠过那一点牛奶沫,动作轻得像在擦一件易碎的瓷器。
公园在城南,老槐树刚剪过枝,影子打在地上像一块碎裂的棋盘。薛怜儿牵着许安安,绕开晨练的老人,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看见
陈妍萱和李俊逸并肩坐着,中间隔了一只纸袋,袋口露出一截还冒热气的可丽饼。
薛怜儿没急着过去。她蹲下来,给许安安理了理裙摆,声音压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安安,看到前面那两个人了吗?”
“陈小姐……和李叔叔。”
“待会儿过去,记得叫人。”
“嗯!”
孩子跑出去两步,又回头,小声确认:“我叫陈小姐什么?”
薛怜儿失笑:“叫婶婶。”
——许砚的女朋友,辈分不能乱。
于是,许安安像一颗小炮弹冲过去,在两人跟前刹住,脆生生喊:
“妍萱婶婶!李叔叔!”
陈妍萱明显被这称呼噎了一下,耳根悄悄发红。李俊逸倒是笑得自然,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发旋:“跑慢点,别摔。”
薛怜儿这才走近,把手里拎的柠檬水递过去:“妍萱,可丽饼好吃吗?这家排队要二十分钟,李俊逸居然有耐心。”
一句话,既夸了人,又把功劳记在李俊逸头上。
李俊逸接过水,指尖和她的碰了一下,低声道谢。陈妍萱侧头看他,目光在玻璃杯冷凝的水珠上停了两秒——那点凉意,好像顺着手心爬进了血管。
“安安想坐摩天轮。”薛怜儿指了指远处,“我恐高,你们谁陪她?”
许安安立刻抱住陈妍萱的腿:“婶婶一起!”
陈妍萱被孩子拖走两步,回头向李俊逸笑:“来吗?”
李俊逸“嗯”了一声,步子却落后半步,让陈妍萱牵着孩子先上台阶。薛怜儿没跟上去,她站在围栏外,仰头看摩天轮一格一格升高,阳光透过轿厢玻璃,把三个人的影子剪得支离破碎。
轿厢里,许安安跪在座椅上,鼻尖贴着玻璃,忽然回头:“李叔叔,你喜欢妍萱婶婶吗?”
童言无忌,像一颗石子砸进水面。李俊逸下意识去看陈妍萱,后者正被落日余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边,耳垂红得像要滴血。
“安安,别乱问。”陈妍萱轻声制止,却不敢看李俊逸。
男人笑了一下,声音低而稳:“喜欢啊,可是喜欢也分很多种。”他伸手替孩子把歪到一边的辫子重新扎好,“就像安安喜欢冰淇淋,喜欢摩天轮,但冰淇淋会化,摩天轮会停——有些喜欢,得看对方愿不愿意一起坐到终点。”
许安安似懂非懂,陈妍萱却听懂了。她攥紧了手指,掌心被指甲压出一弯小小的月牙。
摩天轮落地时,薛怜儿正低头回消息——许砚半小时前发给陈妍萱的:
【在哪儿?我去接你。】
陈妍萱手机静音,薛怜儿替她回了语音,语气轻飘:“妍萱在城南公园,跟安安一起,马上回。”
发完,她抬眼,正看见李俊逸把孩子抱下轿厢。男人袖口卷到小臂,青筋在夕阳里像一条暗河。薛怜儿忽然想起备忘录里那句话
,她勾了勾嘴角,计划好像又往前挪了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