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的照片配不上学霸的手机，但学霸的照片还是可以在学渣的手机里存在一下的。
笛飞声打开视频功能，提前调了调镜头焦距。
“飞哥。”方多病有点费解，“你以前拍过我吗？”
“我为什么要拍你，你又没拍过我，有来有往知不知道。”
“我他妈拍过。”
“……谢谢。”
方多病：？
抽签结果，李相夷的跑道在最内圈，他活动了一下膝盖，做好起跑前的准备。看台上终于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直到发令枪响后，才再度躁动——声嘶力竭的那种躁动。
方多病感慨：“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老李喊得脖子拧青筋。”
“李哥第一”的呼声震天，而李哥确实也挺第一的。他本来就跑内环，刚出发时处于最末位，然后一路跑一路飞速超车，观赏效果一流。
最后一段距离，李相夷一骑绝尘，甩开了第二名足足三十米，率先冲过终点线。
高二七班这下不用再喊“李哥第一”了，直接改成嗷嗷尖叫，比赛刚一结束就涌下看台，把他围在了最中间。体育老师事先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拉来的学生居然能轻松夺冠军，一时间也比较懵，把人单独叫到看台下面问了半天，最后才喜气洋洋地叮嘱：“明天的接力要好好发挥，这样，我调整一下位置，你跑最后一棒。”
“好。”李相夷问，“还有三棒是谁？”
“方多病，吴颜和展云飞。”
也就吴颜还靠谱一点了。方多病就是个任劳任怨的主，展云飞更甭提，他这回纯粹是为了评市三好，必须积极响应市里“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要求，才被迫乱报了一个体育项目。
他可能知道这么一个草台班子组合，夺冠基本没戏，所以最后又补充一句：“得不得奖其次，重在参与。”
“嗯。”李相夷点点头，“谢谢老师，那我先去休息了。”
笛飞声正在树下调手机。在四百米的最后一段距离，所有人都在激动地往看台前挤，镜头晃来晃去没怎么拍到人，倒是录了不少嗷嗷鬼叫，听得牙疼。
李相夷走过来：“你在看什么？”
“本来想给你录个视频，记录一下光辉时刻。”笛飞声说，“但我看了半天，大部分都是方多病乱蹿的后脑勺。”
李相夷笑着从他手里接过水：“去洗手间吧，我把衣服还你。”
“穿着呗，明天不还有个接力吗？”笛飞声和他一起往回走。
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没由得问出一句“你在博三有女朋友吗？”
李相夷看了他一眼：“我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转学？”
笛飞声如实评价：“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因为你在博三找不到女朋友，才会转来宁鸣以求发展第二春。”
李相夷：“……”
大少爷难得怼一次小李老师，心情就很好，于是又揉揉他的后脑勺：“哎，你喜欢什么样的？”
李相夷回答：“好看的。”
“肤浅。”
“那你来喜欢一个深奥的。”
笛飞声想了想，找到一个相对不肤浅的回答：“学习好的。”
“学习好的为什么要喜欢你这个倒数分子？”
“我单恋行不行？”
“行。”
过了一会儿。
“不是，等一下，我有颜有钱，学习好的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了？”
“肤浅。”
“那行，我们一起肤浅。”笛飞声欣然接受，搭住他的肩膀，两人一起打打闹闹，歪歪扭扭走向教学楼。
夕阳把影子拉得无限长。
……
因为李相夷的神仙救场，悲情高二七班瞬间就不悲情了。第二天早上李宏余点名的时候，喊了三四声才让班里安静下来，一头雾水地问：“我说你们都在亢奋什么？”
“李老师你昨天没看到，李相夷简直像飞一样。”乔婉娩举手，“其他班的人都呆了。”
“就是，哎不如我们凑钱买点东西，去医院慰问一下老陈吧，要不是他英勇负伤，我们的总分现在还垫底呢。”
这个提议得到全班一致赞成，甚至还二里二气鼓起了掌。李宏余听得胸闷，只好转移话题扯了两句别的，赶紧把这群闹心小崽子打发回了看台。
4x100的终点是老地方，所以“山呼海啸我李哥”也依然留在看台最高处，这回还多了其余三个人的横幅，格式非常统一，大家一起呼啸。
展云飞则是内心苦闷，长吁短叹大半天，我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鬼项目。
跑第一位的是吴颜，他和李相夷一样人高腿长，一百米轻轻松松首先交棒。展云飞就比较不能看了，属于心有余而力很不足，吴颜积攒的优势被他跑得荡然无存。
乔婉娩远程汇报，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李相夷接棒的时候，三班的人已经抵达了终点线。
但高二七班的热情丝毫没被影响，依然“李哥！第一！李哥！第一！”喊得声嘶力竭，李相夷握紧接力棒，在真·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里，咬牙冲完了最后一百米。
“等一下老师，先别挂电话，说出来你可能还是不信，李相夷刚刚把我们班的总成绩从倒数第一追到了正数第三。”
“……”
现场比较激动的还有展云飞，这好像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拿到和体育相关的奖项，属于人生一大里程碑——将来功成名就写自传时，必须得单开一章细细描述的那种。于是试卷都不做了，亲自去小卖部扛回一大袋饮料，和队友以及同学共享这天降喜悦。
接下来的男子3000米，吴颜也跑得挺顺，让高二七班总成绩再次得以攀升，顺利爬到中游偏上的位置。
李宏余喜出望外，站在看台花式夸奖十分钟，甚至还打算自掏腰包，给运动员们准备一点礼物。
下午两点，教室外的回廊被树荫笼着，安静到一丝细风也没有。李相夷站在笛飞声身后，拆下自己“092”的号牌，换成了他的“001”。
“看你的了。”作为宁鸣风云人物, 笛飞声的男子1500米当然不会缺观众。
李相夷本来想到终点线附近等他跑完, 结果看台上人山人海, 半天硬没挤进去。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每年的一千五都要提前占位置了，这些小女生，哪是来看比赛的, 分明就是来追星的, 签到处那尖叫得我快聋了。”这是老李发表的十分客观的描述。
说来也巧, 这次各班跑1500的选手好像都挺帅，光在那站一排就很养眼。吴颜带着几个男生挂好加油横幅，依然是山呼海啸同系列, 只不过字体在原有基础上被放大一倍不止, 用老李的话说，这叫率先在面积上取得压倒性胜利。
前排有几个女生经常去听演唱会，追星工具齐全，这次是直接带着望远镜来的。
李相夷调了半天手机焦距，发现确实装备不如人, 于是厚颜无耻叫人家：“同学，能借我用一下吗？”
别人借应该是不行的，但帅哥出马, 一切好说。
五秒钟后，小李老师成功收获望远镜x1。
笛飞声做完热身运动，扭头扫了眼远处的观众席，就见李相夷正端着一个望远镜看这边，顿时乐了，非常配合地用食指和中指按住嘴角往上一推，做出标准笑脸。
李相夷：“……”
方多病挤到他身边：“李哥你看什么呢，笑这么高兴。”
“嗯？没什么。横幅挂好了？”
“挂好了，可惜就是看台位置不够，不然我们还能再拉长五米，”方多病分给他一面小纸旗，是班里的女生为1500米比赛特别定做的，樱花粉的纸上印有笛飞声Q版画像，酷酷的，拽拽的，嘴角一歪，超绝可爱。
李相夷往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同款粉红小旗，女生差不多人手一面吧。
李宏在这件事上倒很大方，还特批了一部分班费，不过也是，毕竟单旗成本不到两毛五，几百块就能换到全场加油的震撼效果，在录像资料里显得高二一班非常有面，属于稳赚不赔好生意。
发令枪响，比赛正式开始。
最前排一哥们可能是临时被拉来凑数的，没什么长跑经验，上来就照脱缰的路子狂奔，看起来非常遥遥领先，有两三个选手还真就被他打乱了计划，跑得比较慌。
笛飞声属于没受影响那一拨，一直在跟着自己的节奏走，不紧不慢保持在第一梯队最末尾，首圈路过高二七班的看台时，甚至还有心情给前排观众飞个眼神。周围一片尖叫，李相夷拇指按下快门，把大少爷的嚣张一刻精准定格。
屏幕里的少年神采飞扬，阳光恰好从他的发梢掠过，在那里投下了一道半圆形的绚烂光圈，眼睛微微眯着，笑起来有一点点欠扁的痞气，以及更多更多无敌的帅气。
“笛飞声，加油跑啊！”老李也跟着喊了一嗓子，“你们宋老师都要激动哭了！”
在这么青春热血的环境里，哪怕是沉稳的成年人，也会被勾出一点可爱的孩子性。
最后两百米，笛飞声开始向着终点迈腿冲刺，他跑得其实很放松，看起来似乎没费什么力气，但就是一路飞掠如风，红色班服在阳光下像一团肆意燃烧的火，引燃整片看台沸腾喧嚣，老宋和几个男生守在跑道外，差点没接住他。
“飞哥超A！”欢呼声震天，粉红小旗也飞了满天——不过飞完还得再捡起来，一是当代学生不能这么随地乱扔没素质，二是这旗绝对属于限量定制款，外校想要还没有，所以很值得拿回去和高中回忆一起珍藏。
李相夷也把小旗塞进书包，刚准备跟随大部队一起去看台下，就被万卫叫住，问他：“多人运球准备得怎么样了？”
“……”
李相夷目前满脑子都是笛飞声冲线时的超燃画面，都快忘了还有个糟心运动会，又不能直说，只能好学生式标准敷衍：“练了几次吧，应该差不多。”
万卫很满意这个答案：“好好比，这次还有外校老师来观摩，你们要充分展现出我们宁鸣学子的良好精神风貌。”
李相夷：？
周围一圈同学也跟着：？
方多病吃惊地想，这他妈有什么好观摩的？
但可能上一辈人对“趣味运动会”都有一些美好滤镜，反正听万卫的意思，外校老师还真不少。
跑道上，笛飞声又慢跑了一段距离，才逐渐停下脚步，周围有人帮忙放松肌肉，有人帮忙递水，更多的人则是扯起嗓子欢呼。
李相夷拿着水跑下看台，本来想送进去，但人实在是太多了。
笛大少爷用余光瞥见，顿时有点不愉快，等人群散去后，他过来勾住小李老师的肩膀：“哎，你怎么也不祝贺一下我？”
李相夷答：“人多，挤不进来。”
“那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李相夷把水递给他，然后非常自然地问：“一千五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是回家吗？那再见。”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错过你的趣味运球。”
“……笛飞声。”
“干嘛？”
“你现在想不想去网吧打游戏？”
“你还是省点力气运球吧。”
“……”
两人正说着话，身边乌泱泱走过去一群人，穿得很他妈像天线宝宝，七彩斑斓且滚圆。李相夷纳闷地问：“等会还有闭幕演出？”
“不知道啊。”笛飞声叫住后面一个人，“你们班等会有演出？”
“没演出。”被叫住的男生正笑得胃疼，“就趣味运球统一一下服装，赵老师的主意，正好上次校艺术节剩了现成的衣服，就借来用了，飞哥我先走了啊。”
李相夷：？
李相夷转头问：“这衣服还有吗？”
笛飞声莫名其妙：“你难道想穿？”
实不相瞒，他还真的想。因为天线宝宝的装备很齐全，从头到脚，属于穿好之后亲爹都认不出来的那种，藏头遮脸简直完美装备。
“那你可能没机会了。”笛飞声乐，“我们班的艺术节向来都是两个女生上，最多只能给你借条裙子。”
“……”小李老师决定闭嘴。
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就是“多人运球”已经算是所有趣味项目里最不傻的那一个。
多人运球是本届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怎么说，观众更多了，黑压压一片人头，氛围非常喜气洋洋，跟过年似的。
笛飞声问：“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李相夷答：“在想要怎么说转学的事。”
“别啊，赛前心态得放轻松。”
笛飞声揽过他，强行把人往前带，“真不傻，特优雅，谁和你搭档来着？这种得挑个身高差不多的。”
“不知道，没兴趣，别问我。”面无表情.jpg
五班那群天线宝宝已经成功引发看台上第一轮哄笑，四班不甘示弱，迅速去校门口购置了一批塑料面具，可能也是想走”看不清脸就不丢人”的自欺欺人路线，八班一群傻子仿佛喝多了假酒，正在模仿篮球明星绕场一周，而观众居然也很捧场，还自发掀起了人浪。
李相夷瞬间更郁闷了，比老李站在接力跑道上还要郁闷的那种郁闷，我究竟是要和一群什么人同台竞技，你们能不能稍微正常一点。
笛飞声也在笑，不过他笑的点不在天线宝宝和假酒，而在蔫头蔫脑的小李老师，时不时就想伸手戳一下，欠欠的。
这时吴颜走了过来，高声喊“李哥，你的搭档怎么是陈柯，赶紧找个人替一下吧”
李相夷推了推身边的人：“你来？”
笛飞声：“……”
你还挺会想。
“来吧笛飞声，求你。”
“你看吴颜都快急疯了。”
“他好可怜。”
“正好我们身高差不多。”
“行不行。”
“笛飞声。”
“比赛快开始了。”
“笛飞声，我没有队友。”
周围人很多，李相夷靠在看台下的柱子上，微微低着头，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嘴也没怎么动，远看仍然是个阳光温柔的寡言帅哥，只有被他死死扯住衣袖走不了、被迫听这招魂咒的大少爷比较情绪崩溃。
其实这时看台上已经有同学愿意下来了，但小李老师是谁，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拖人下水，就绝不会错失机会，于是拉着他往前一拽，活活把笛飞声拖到了签到板前。
“笔拿好！”
“我——”
不文明语言还没出来，万卫就先出来了，并且比较惊喜地来了一句：“笛飞声，你和李相夷一组运球啊？”
嗓音之洪亮，不愧是宁鸣你教导主任。
现场沉默三秒，然后再度“轰”一下爆炸。
“飞哥牛逼！”
“飞哥加油！”
“飞哥第一！”
吴颜喜出望外，赶紧跑下看台：“飞哥你要运球？”
笛飞声：“……”
我他妈能不能拒绝。
“飞哥！”
“李哥！”
观众席又有了加油新组合。
直到站上起跑线，笛飞声也还处于一种很飘很梦幻的懵逼状态，李相夷忍住笑，背对背站好，用后脑勺轻轻撞了一下对方：“喂，胳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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