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前一周,李相夷帮笛飞声圈完了各科重点,说:“我已经挨个问过老师了,真的不难,你不要有压力。”
“那你能考年级第一吗?”
“能。”
笛飞声默默竖起大拇指,这没有一点点犹豫的“能”,果然是我的小李老师。
相比李相夷,展云飞这回的压力反而有点大。现在李相夷已经追上进度,再加上宁鸣的期中是七校联考,题目相对简单,对好学生来说,想拉开分数就更难。
他转过来开玩笑:“不如我们都考满分,然后并列第一怎么样。”
李相夷点头:“好。”
周围一圈群众已经快听崩溃了。
“不如我们都考满分”,这是什么血淋淋的魔鬼契约。
不如请两位爸爸闭嘴。
宁鸣初考的试卷基本采用高考模式,期中联考因为要配合其他学校,所以还是单科分卷,一共三天,早上分别是语文、历史、地理,下午考政治、数学、英语。
考试当天,笛飞声把他送到a考场楼下:“我走了啊,你好好考。”
“这话是不是应该由我说。”
“那你说。”
“你肯定能上四百五的。”
笛飞声笑笑:“行,去吧。”
在考场,乔婉娩笑着看展云飞:“哎,你加油啊。”
李相夷敲敲桌子:“班长你不公平待遇,为什么我不能获得一个爱的加油?”
“我帮同桌,行不行?”
“行,乔姐说什么都行。”没同桌没人权,我懂。
a考场的诸位大神,对期中考试是不会发怵的,临考前照旧嘻嘻哈哈互相打趣。
同样不紧张的还有挂尾几个考场,因为反正紧张了也考不好,不如愉快聊聊天。
一堆男生凑在一起,声音压得很低,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妈一定没聊什么健康绿色话题。
“哎,飞哥。”有人扭头,笑得大家都懂,“最新的,你要吗?”
“滚吧。”不要打扰爸爸考试的心情。
笛飞声照旧大咧咧靠在椅子上,坐姿嚣张,阳光逆着照下来,给他打出一圈模糊的光影轮廓。
“靠,飞哥现在看起来简直天神下凡。”
“我要是有飞哥的脸,还学个屁。”
“你现在也可以照着飞哥去整一个。”
“整完立刻出道。”
“谢谢谢谢,那哥几个先赞助我一笔整容费用。”
“没问题,五毛请拿好。”
笛飞声听得有点无语,心想这是什么叽叽歪歪的弱智话题。因为初考的超常发挥,他这次其实已经不在最后一个考场了,向前挪了两个班,但为什么同考场人员还是这么一言难尽,难道真的只有a考场才没有傻逼。
语文这种科目,属于虽然不可能拿满分,但只要识字就至少能看懂题目的友好学科,不会像数学一样茫然天书。
试卷发下来后,笛飞声先看了一眼作文,得,题目完全没见过。
李相夷也先是翻作文,还好,虽然题目没见过,但题干要求明确,只要大少爷不梦游,应该能扣题写完,取得一个相对满意的分数。在确认这一点后,小李老师才开始放心答自己的题,并且提前五分钟交了卷,直奔笛飞声考场楼下。
笛飞声是踩着铃声下的楼,看到李相夷后一愣:“你提前交卷了?”
“对,为了检查你有没有坐满一百五十分钟。”
“我不但坐满了,我还检查了。”
“去日料店吗?”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考得怎么样。”笛飞声从他手里抽走一瓶水,勾肩搭背一起往校外走,“我觉得还可以,就是考到最后全教室只剩了我一个男的,心理压力比较大。”
“我相信你。”
人群散去后,午间校园渐渐静了下来。
下午的考试,笛飞声照旧把李相夷送到了考场,并且认真叮嘱:“你别再提前交卷了,要考过展云飞知不知道。”
就站在旁边吃苹果的展总:?
你们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李相夷对着他乐:“乔姐早上说的,只给同桌加油,走了。”
笛飞声目送两人走进教学楼,才转身往自己的考场走,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虽然这学期的政治内容令人迷惑,但他有小李老师倾情传授的“实在看不懂题目也能乱扯一通宝典”,虽然有时可能会跑偏方向,但一般阅卷老师都会给点分,加起来一样及格有望。
在通往四百五的路上,飞哥目前还是走得很自信的。
第一天的考试很顺利,第二天也是。
四门考完,飞哥甚至有点飘,晚上复习极度不老实,硬挤在小李老师身边:“哎,我觉得我数学考得特好。”
李相夷捂住耳朵:“你只是做对了最后一道大题,真的没必要这么膨胀。”
“但最后一道大题有十二分。”
“是是是,笛飞声你好厉害。”
“不不不,还是小李老师比较厉害。”
李相夷哭笑不得,抬手把他挡开:“好好去看你的地理。”
“明天考完之后,要不要跟我们去球馆?”笛飞声问,“就吴颜他们几个,都是男生,你要是不打保龄球,还有vr游戏和电玩。”
李相夷没什么兴趣:“你不累吗?”
“你累啊,那有按摩椅。”
“……”
“那就这么定了。”笛飞声给吴颜说了一声,让他先定人数,又提醒李相夷,“明天考完英语,你在楼下等我。”
“你现在闭嘴复习,我就和你去打球。”
笛飞声做了个“ok”的手势,心满意足挪着椅子坐回去。
李相夷揉了揉太阳穴,他这两天真的困,但架不住有人精力旺盛。
吴颜很快就发来了保龄球馆的地址,就在学校附近,打车十分钟。
行吧,就当跟过去混个按摩椅。
最后一天的考试比较轻松,吴颜和方多病这次在同一个考场,两人都是提前很久就交了英语卷。在楼下等了半天硬是没见笛飞声的人影,方多病纳闷地说:“飞哥不会答完听力就撤了吧?”
“手机也打不通。”吴颜靠在树上,“等呗,不还有其他几个人吗,不然大家就直接球馆见。”
两个人正在说话,就看李相夷和展云飞也从那头走了过来。
方多病单手捂眼,夸张后撤半步:“啊,这是什么耀眼夺目的学霸光辉。”
李相夷笑着给了他一拳:“喝水吗,我去买。”
“到球馆再说吧。”吴颜看了眼时间,“飞哥可能已经过去了,那等他们几个人齐了,我们也去打车。”
李相夷抬头看了一眼,说:“哦。”
交卷铃响后,笛飞声把试卷放到讲台上,单手拎起书包,离开了早就空荡荡的考场。
他心情很好地继续往外走,却在转角处猛然停住脚步。
大厅那站了一群人,说说笑笑的,都是等会要去球馆的男生。
这他妈怎么回事?
你们来我这干什么?
飞哥绝不可能最后一个交卷!
笛飞声果断后撤两步。
抵达球馆的时候,吴颜他们已经开完了一轮局。
“飞哥你去哪了?”方多病问,“大家在楼外等你半天。”
“回了趟家。”笛飞声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李相夷呢?”
吴颜扬扬下巴:“那,我们深度怀疑他已经和按摩椅长在了一起。”
这家会所的按摩椅是巨大全包裹型,笛飞声走过去,半天才找到小李老师。
“真来睡觉?”
“不想打球,你去吧。”李相夷指指计时屏,“我刚扫了码,还能再躺一个小时。”
……
“我去洗把脸。”
李相夷用冷水冲了两把脸,闭着眼睛伸手想去抽纸巾,却被重重一把扫开。
几个小混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把洗手间挤得满满当当。有顾客想要上厕所,探头一看也赶紧识趣离开,门都顾不上关,宁可膀胱爆炸多爬一层楼。
其中一个人可能是大哥,上来就问:“你就是笛飞声新收的小弟?”
李相夷:“……”
对方继续说活:“听说他最近挺嚣张啊。”
李相夷一边擦手一边说:“他一直都挺嚣张的。”
这句话原本是陈述事实,但小混混明显不这么想,抬腿“哐当”一踹垃圾桶,梗着脖子瞪他:“所以你就不把我们老大放在眼里?”
李相夷后退一步,不想被对方的口水喷到:“你们老大是哪位?”
“刘向龙,刘哥!”
这个杀马特·刘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相夷问:“你们是来这里找笛飞声的?”
“我们是来找你的!”
李相夷疑惑:“为什么要找我?”
对方一脸横:“就他妈看你不顺眼,怎么着吧?”
“不怎么着,所以你们是不敢招惹笛飞声,才会专程来堵我?”
“是因为最近宁鸣人人都在传我归笛飞声罩吗?”
“找我的麻烦就等于找笛飞声的麻烦?”
“还是说打完我之后,在你们心里就约等于打了笛飞声?”
“你一直举着手机做什么,是想录下全过程,然后在市中心租一块led大屏,循环滚动播放你们成功挑衅了笛飞声新收的小弟?”
“led屏很贵的,有钱吗?”
“有钱不如先买一条能提起来的裤子。”
李相夷靠在洗脸台上,双手插进校服兜,语调漫不经心,脸上也没太多表情,但语速堪比加特林,没有一句废话,连标点符号都是大规模杀伤武器。
那帮小混混平时骂人最高段位也就是“操你m”,没经历过这种高贵优雅的人身攻击,半天才面色铁青憋出一句:“你他妈活腻了。”
李相夷回答:“我没活腻,但我说完了,接下来要打架吗?”
小混混:“……”
在来之前,他们其实已经打听过了,确定李相夷只是学习好,打架水准很麻麻,这才专程来场子里堵的。
但是现在看他一脸淡定,好像还真的有点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对方会是深藏不露的笛飞声二号,一群人站着半天没挪步,只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企图用脏话取得心理胜利。
不过有人已经没耐心等了。
笛飞声一脚踹开半掩的门,单手拖着后排倒霉鬼往外一丢,指着最前面的混混,懒懒一抬下巴:“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
“刚才的话”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对方喉咙滚动了一下,没出声。
“先出去。”笛飞声拍了把李相夷的肩膀,“带上门。”
“算了,这儿脏兮兮的。”李相夷站直,“要报警吗?”
一听要报警,对方立刻就急了:“江湖规矩——”
话还没说完,李相夷就“噗嗤”笑出声。
“……”
吴颜他们几个半天等不到人,也找了过来,见到这阵仗明白了,纷纷围上前:“飞哥。”
“没什么。”笛飞声看着刚一直举手机的那人,“删了。”
对方赶紧彻底清除,还专门清空了“最近删除”:“飞哥对、对不起。”
笛飞声拉过李相夷的手腕,在带着他往外走时,随手按住旁边一个黄毛的脑袋,“哐当”一声杵进了擦手纸丢弃箱,冷声说了句:“滚回你的十八中。”
他毫无防备,差点整个人都栽进垃圾桶,魂飞魄散:“飞飞飞哥!”
笛飞声洗干净手,也坐到沙发区:“哎,要是我没及时赶到,你真准备和他们干架?”
李相夷否认:“怎么可能,对方有十个人。”
“那你还滔滔不绝地嘲讽,真激怒对方怎么办。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先认怂脱身再来找我,知不知道?”
李相夷说:“但你不是一直站在门外吗?”
“……”哦,原来你看到了啊。
其实刚刚笛大少爷打完半局球,就晃去洗手间找人了,结果刚好听到对方在自报名号。
“笛飞声你是不是故意不进来的。”
“没有没有。”
“你想看我出丑?”
“没有!”这个真没有!”笛飞声摸了摸鼻尖,“我就……反正你要是搞不定,我肯定会冲进来的,但你不是搞定了吗。”
不仅搞定了,还搞定得很优雅,很大规模杀伤,飞哥当时靠在外面的墙上,跟着“循环滚动播放的led大屏”乐了好一阵。
“我还发现一件事。”笛飞声继续说,“你平时对我已经算手下留情了,真的,刚一对比我才知道,特温和,简直就是充满了爱的关怀。”
李相夷淡定拧紧饮料瓶:“嗯。”
他嘴上沾了一点番茄汁,刚准备舔,笛飞声就已经伸手过来,不轻不重蹭了一下。
“……”
李相夷和他对视。
笛飞声也是擦完才懵逼反应过来,这动作好像有点……但貌似又没什么。
恰巧这时方多病在另一边叫:“飞哥,我们准备散场吃饭了。”
“你先去吧。”李相夷摸出手机,“我回个微信。”
“哦。”笛飞声站起来,大步往球道的方向走。
李相夷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胡乱在没解锁的手机上拨了几下。
笛飞声从方多病手里接过球,又往沙发区扫了一眼。
指尖似乎还停留着刚才的触感,柔软的,像细雨里的棉花糖。
一点都不大规模杀伤。
一群人吵着要去鱼头馆吃湘菜, 号称是为了照顾方多病发炎初愈的嗓子。
方多病产生些许迷惑:“湘菜很养生吗?难道不应该是辣到昏迷?”
“也有不辣的。”吴颜安慰他, “要学会知足, 鱼头馆里好歹还能找到清淡和甜口,否则我们就直接去吃爆辣烤鱼了。”
“就是, 你要是实在不想吃人均六十八的剁椒鱼头,可以抱一下飞哥的大腿, 换一家人均六万八的湘菜馆。”
一群人跟着嗷嗷鼓掌, 本来说话的人也就那么一说,大家笑笑闹闹起个哄,算是男生的傻逼固定保留节目。但这次笛飞声可能正在神思恍惚, 于是随口接茬:“要吃湘菜吗, 行, 我请客。”
“……”
方多病不得不提醒:“飞哥,我们说的是六万八。”
“你现在给我找出一家人均六万八的湘菜馆。”笛飞声回神,拍了把对方的脑袋, “挑不出来就去银杏馆。”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现场有男生掏出手机一查,被app上显示的人均晃了晃眼。当然远不至于上万,但这个价格对于高中生来说还是略显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