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整座城市都飘了点细雨，湿湿的，冷冷的，是和雪不一样的浪漫。
李相夷正靠在门口等，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看起来清爽干净，侧边衣兜很大，隐约露出一点四方四正的棱。
笛飞声主动询问：“是我的圣诞礼物吗？”
“你要现在拆？”
“不不，等会儿吧。”笛飞声和他一起进电梯，为了解释自己的两手空空，特意加一句，“你的礼物在吃饭的地方，我并没忘。”
李相夷笑：“嗯。”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可能是因为笛飞声平时很少穿得这么正式，李相夷就在镜子里多看了两眼。
结果大少爷懒懒抬起手，按住他的脑顶：“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欣赏我，不用这么偷偷摸摸。”
“谁看你了。”
……
圣诞节的市中心，堵车堵到小李老师晕天晕地。
笛飞声一边帮他拆话梅，一边纳闷：“往年也没这么夸张啊？”
“天福路刚刚出了两起追尾事故。”老冯无奈，“估计得要一阵子了。”
笛飞声打开手机地图，附近道路一片红和深红，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没辙，只好问身边的人：“坐地铁行吗？就是可能会挤。”
“行。”李相夷腮帮子鼓鼓的，“走过去都行。”
他是真的晕，全靠嘴里的酸梅续命。
走过去不大实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地铁站就在附近。
车来之后，人果然不少，座位是不可能有了，笛飞声拉着李相夷挤到角落，单手撑住墙，给他隔出一点清静小空间：“没事，就四站路。”
过了一会儿。
“还有三站。”
又过了一会儿。
“还有两站。”
小李老师哭笑不得：“你兼职地铁播报员？”
笛飞声振振有词：“我这不是怕你嫌人多，一怒之下回去吗。”
“我不回去。”
“为什么，因为你想和我一起吃饭？”
“没，我刚查了一下，回去的路更堵。”
“……靠，你居然真的想过要回去！”
李相夷侧过头笑，大少爷这次没有撩成功，还失了面子，稍微有些牙痒，抬手想要揉乱他的头发，地铁却到站一刹。
旁边的阿姨没留意，一下撞在了笛飞声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往前一俯。
李相夷就觉得侧脸传来一点湿意，带着呼吸的温度，软软的那种。
“……”
“小伙子，对不起对不起。”阿姨赶紧道歉，扯着他的胳膊往后一拉，想把人扶起来。
笛飞声其实也比较懵，但更懵的是，我他妈好像并不是很想站直，阿姨您能再把我推回去吗？
李相夷看了眼时间：“到站了。”
“没，还有一站呢。”笛飞声说，“而且你看表干嘛，手表上又没有到站显示。”
小李老师半天没组织好语言，欲怼又止，干脆不说话了，开始专心打开心消消乐。
笛飞声抬起手指，轻轻蹭了蹭下唇，若无其事指指点点：“哎，横着的这一行，消绿的。”
李相夷消掉一排紫色，系统瞬间“unbelievable”“闭嘴。”
“……哦。”
五分钟后，地铁提示到站。
被外面冷冰冰的空气一吹，两人都清醒不少。
笛飞声查了查手机导航，步行时间也就十分钟。
李相夷双手插在衣兜里，沿着湿漉漉的街道往前走，这一带还是住宅更多一些，并不像商业区那么人声鼎沸，也没有纸醉金迷的商场橱窗，一排排低矮洋房被暮色安静笼着，街灯下树影婆娑，偶尔会出现一家小小的咖啡馆，流泻出的音乐不是欢快曲调，而是沙哑低沉的女声吟唱。
李相夷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笛飞声伸手一揽，掌心捂住他冰凉的右边耳朵：“站在这儿冻死了，你喜欢这首歌？我给你买cd吧，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笛飞声打开搜歌软件，录了一段后，app弹出来的歌词翻译就很鬼扯，又是“我不过是个累赘”，又是“让你不堪重负地离开”，这是什么无良店铺，大过节的播放这种分手快乐歌。
才不买！大少爷当场反悔，强行拉着小李老师离开咖啡馆：“走，去吃饭！”
李相夷被他拖得踉跄：“你跑什么。”
“我饿！”
确实饿。两人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晚上又堵了半个小时，地铁加走路，早就饥肠辘辘。幸好餐厅老板是熟人，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用餐流程，坐下没十分钟就安排上齐了菜，包厢门一关，环境完美。
吃完牛小排后，笛飞声又问对方要了一块，最后往椅子上一靠：“饱了。”
“礼物。”笛飞声用餐巾擦了擦嘴，自觉伸手。
李相夷从羽绒服兜里掏出那个方盒。
笛飞声一看眼熟的包装纸，就觉得不太妙，拆开一看，果然。
“干嘛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拿去退了。”
“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给点面子好不好。”
“我有你就够了。”笛飞声很认真。
笛飞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心情有点复杂。
反正就……不是很高兴，总觉得这份礼物和自己想要的不太一样。
“我的呢？”李相夷问。
笛飞声让服务生送进来了一个小礼袋。
“送你的。”
“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笛飞声你声音小一点。”
“嗯。”大少爷很配合，身体凑到小李老师旁边，在他耳边重新“小声”了一句，“我喜欢你。”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使坏，声音又哑又低，呼吸湿热落在耳侧，成功撩得小李老师微微一慌，差点腿软没站稳。
但学霸表面上还是很稳，很淡定，就好像每天都要被人表白一万八千次那样历尽千帆的大佬式淡定——反正四周乌漆嘛黑的也看不出脸和脖子已经红炸了，只问：“是什么？”
“我自己做了个戒指，那种diy的，就随手拧了一个，不太好看，你别嫌弃。”
听到是这种礼物，李相夷伸手：“给我。”
笛飞声已经事先穿好了黑色的细皮绳，当项链帮他系好之后，又把戒指在手心里捂暖，才轻轻放进他的毛衣里：“不许摘啊。”
李相夷眨眨眼睛，抬头看着面前的温柔少年。
他平时其实是不戴任何饰品的，总觉得有点杀马特。
但这个项链除外。
你李哥能戴到山无棱天地和你们信不信！
“真的不要摘啊。”
“嗯。”
“你保证！”
“笛飞声你好幼稚。”
“快点！”
“保证书，我保证一直戴着笛飞声送的戒指，洗澡不摘，运动不摘，吃饭不摘，干任何事情都不摘，保证人李相夷。”
“但也没必要这么正经。”
过了一会儿。
“笛飞声。”
“嗯？”
“你真是个说一不二的好少年。”
“……”
笛飞声莫名其妙，这又是哪里来的无情嘲讽？
气氛好到绝。
但你飞哥就是这么诚实守信。
没有背完英语单词之前，说不亲就不亲。
超厉害的。
“那你喜欢吗？”
“超喜欢。”
笛飞声拿起外套，“我带你去顶楼。”
“去顶楼干嘛？”
“看夜景。”
餐厅攻略上写着，在十九楼的大阳台，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圣诞节尤其漂亮，因为到处都会亮起灯，连绵起伏的，是塔尖、高架桥和摩天轮。
静谧的河流穿城而过，裹着温暖灯火。
阳台上并没有人，因为来这里的食客，大多不会愿意冒着寒风去看什么风景，最后大少爷还是担心他的小李老师会感冒，没有去顶楼。
两人坐地铁回了家。
这个时间的车厢空空荡荡。
并没有站不稳的阿姨。
第二天笛飞声起床居然完全不困，还有空捯饬了一下发型，臭美得不行。
小李老师就比较困了，在车里一直打瞌睡。大少爷自恋地脑补了一下，难不成想我想了一整夜没睡？
结果进到教室，展云飞看起来比李相夷更困，他指指桌上的咖啡：“帮你带的，对了，这道题我在路上想了想，可能我们昨晚的思路不太对，得先找到n和k之间的关系。”
李相夷丢下书包：“给我看看你的本子。”3
笛飞声：？
“还真是，所以题目其实没错。”李相夷接着他的思路，自己算完后半道题，“早知道就不用四点再睡了，直接等你的答案多好。”
展云飞抽回作业本：“只要你以后嘴下留情，什么都好说。”
李相夷笑着靠在椅背，扭头看同桌：“你怎么了？”
“没什么。”笛飞声一副“我想表达我不是很在乎但其实还是他妈有点在乎的”表情：“本来以为你没睡是因为在想我。”
“是在想你啊。”李相夷握住咖啡杯，一边翻书一边说，“想了你一个小时，才会在三点看到展总的微信。”
笛飞声：“……”
不是，你说这种话的时候，眼睛能不能看着我。
几个男生打打闹闹走进教室，方多病向来耿直：“飞哥你傻笑什么呢？”
张口就来，吴颜根本没有出手捂嘴的机会，只好把抬了一半的胳膊放回去。
结果就又听到一句：“李哥你耳朵好红啊。”
吴颜：“……”
算了，我还是把你捂着吧。
笛飞声敷衍地骂了一句，余光瞥见小李老师快燃烧的耳朵，识趣地没有再撩，老老实实埋头抄作业。
不过幸好教室里本来就很热闹，大家都在议论昨晚的圣诞点灯，没人在意心虚的你飞哥和你李哥。
大少爷心想。
小李老师的完美高中，一定不能留下遗憾。
必须要加进去一段早恋。
笛飞声心情很好，伸手摸摸李相夷的头。
两人准备拎着书包去吃饭，结果身后有人叫：“笛飞声。”
是三四个女生，都有些眼熟，好像是二班的：“角丽谯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扭伤了脚，就在那边，你能去看看吗？”
李相夷：“……”
他往远处看了眼，果然看到跑道上乱哄哄围了一圈人。
笛飞声拒绝：“我没学过扭伤抢救，不然你们找找医务老师？”
“那你能不能送她去医务室？”
“不能。”
女生们面面相觑，心想怎么还能这样，都不讲一点风度……接下来要怎么接话？
最后有人鼓着勇气问：“你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笛飞声莫名其妙，这他妈，我们什么时候关系好了？
我这么大一个小李老师还站在这里。
你们是专门负责破坏小情侣关系的吧！
李相夷和蔼扭头：“不然你去看看？”
“我都不认识她。”你飞哥冤死了，同时还拥有很强的求生欲，“那儿围了一圈男生，我们为什么要凑热闹，走。”
他一手拎着两个书包，一手揽住小李老师，直接向出口走去。
路上还在强调：“我是真的不认识啊，就知道她是二班的。”
“你还知道她是几班的。”
“没有没有，好像也不是二班。”
“但你这样她会很没有面子。”
“我如果随叫随到，你会很没有面子，而且明显情况不紧急，边上那么多人呢。”
“那女生漂亮吗？”
“不漂亮。”
“笛飞声你还关心她漂不漂亮。”
“不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靠，禁止套娃知不知道，你不许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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