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酒罐子被摔之后,我和胖子总感觉少了点儿盼头。
想想这半生东奔西走的,胖子盼着我闲下来,我盼着汪家覆灭,我俩当时就想着,把小哥从牢里接回来,铁三角重聚,好好的养老。
现在真闲下来了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坑人坑多了,满脑子阴谋论。总觉得现在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接着会在某一刻,突然的,我就会迎来毁灭性变故。
过得倒是没想象中的安稳。不过我倒是知足了。
跟梦一样。
我记得有人问我小哥出来忘了我们咋办,不愿跟我们走咋办……我当时说绑也得绑回雨村。所以胖子当时见我就这么让小哥走了,问我就这么放手了?我说不然嘞,他有手有脚又饿不死自己,能跑能跳又不是残疾,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那你他娘的还说要玩儿捆绑,我真以为你俩在我不知道哪个角角儿的地儿定了关系了。嘿白让胖爷我高兴了。”
我踹了他一脚,说我当时是这么说的么,又问他误会啥了,他瞟了我一眼,也不说。
我琢磨了半天,心想,这世间误会事儿这么多,这么狗血的也能让我碰见。真是奇了。连胖子都这么想,也不知道道儿上传我传成啥样。
有意解释,觉得像狡辩,又觉得对我跟小哥没啥影响,最后就当不知道。
嘿,我那十年确实挺疯的,就我现在来看也觉得挺疯的。那时候我没有退路,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头往前莽。想想,潘子真是个伟大的预言家,我一直往前走着,一开始被逼的,后来不得不了。
很多人都传,我是因为小哥才这么疯的,当时没心情辩解啥的,累都累死我了,紧绷的那根弦让我实在没精力顾及别的啥了。现在想想,相关传言可能就是那时候传出来的。
怪惭愧的,让小哥跟我绑在一起,寻思着啥时候去避个谣吧。又想了想,觉得没必要了。顺其自然吧,疯言疯语总会过去的。
清者自清,毕竟小哥只是个引子,就算没有小哥,我也总会走上这样一条道儿。延续几代的抗争,怎么也得在我这里结束,就算为了祖辈的心血,我也会入局执棋。没有小哥,还会有二哥、大哥,总会有人让我觉得有些事必须做、必须我来做。
小哥刚替我那几年,也是刚明白计划那几年,我挺煎熬的。那时候我的自厌达到了一种可怖的地步,我想,没有胖子和小花,我可能撑不下去了。
夜晚忧思很重,于是我自然而然的想起来黎簇这孩子。当初确实是打着救他的名号拉他入局,但这不是唯一的方法,到底是对不住他。他恨我,我反而能安一点儿心。
我不想对不住他,可我实在对不住他。
他是个好孩子。
我又想起来黑瞎子,陪我疯了那么些年,对他是一点儿好处都没。差点儿成真瞎子。
他说他要成真瞎子了,盲人按摩就实至名归了。到时候我拜托小花捧他一把,赞助他一点钱,后半生安安稳稳的也挺好的。我说到时候他要还出去摆摊儿卖东西,我就在旁边跟着,他卖啥我拿啥,免费的不拿白不拿。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几乎都已经想到我和黑瞎子组成了街上两大奇葩的样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不会任由我拿东西,我也不会让他成真瞎子。
他的设想不会实现。
雨村云很厚,月亮缓缓消失在云层中,我想我在与月亮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