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的穹顶高得像口深井,垂落的水晶灯折射着冷光,却照不透空气里弥漫的粘稠寒意。
最终,溪乐还是被无形的压力推上了舞台,脚下的猩红地毯像凝固的血,每一步都陷得艰难。
她站在舞台中央,双手死死攥着那张泛黄的歌词纸,指节泛白,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
对面的爱丽丝人偶静立着,玻璃眼珠在灯光下反射出非人的光泽,嘴角那抹固定的微笑此刻看来像一道咧开的伤口。
观众席上的人们像被钉在座位上,阴影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纹路,呼吸声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时云帆左右扫视,手指无意识的抠着座椅扶手,椅面的木纹硌得指腹发疼。
时云帆好像也没发生什么……
他低声嘀咕,话音刚落,空气里突然掠过一丝极细的风声,像有什么东西擦着耳边飞过。
“碰——!!!”
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歌剧院里所有的灯瞬间熄灭。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冰冷的湿气,瞬间吞没了一切。
视觉被剥夺的刹那,时云帆感觉心脏猛的撞向喉咙,他下意识的喊出声。
时云帆啊啊啊!!!
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像无数只手在耳边抓挠。
“碰——!!!”
又是一声闷响,舞台上的灯骤然亮起。
亮白色的光线像淬了冰的刀锋,精准的劈在溪乐和爱丽丝人偶身上,将周围的黑暗切割出一道狰狞的裂口。
溪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贴在舞台地板上,像个扭曲的怪物。
她被这连续的惊吓攫住,浑身剧烈的颤抖,眼前阵阵发黑,握着歌词的手几乎要松开,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窒息感,差点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宋泽易小心,我们附近也出现了人偶!!!
宋泽易的声音带着紧绷的警惕,像拉到极致的弓弦。
舞台的光线并非完全聚拢,几缕漏到观众席,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
借着这点微光,宋泽易看清了他们身侧——三个人偶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穿着褪色的燕尾服,关节处的金属锈迹在光线下闪着诡异的红,玻璃眼珠转动时发出“咔哒”的轻响,正幽幽的盯着他们。
林墨温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指尖瞬间冰凉。
林墨温!!!
时云帆顺着宋泽易的目光看去,头皮“嗡”的一下炸开,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时云帆我靠我靠!!!
时云帆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林墨温的视线扫过观众席的其他角落,声音发颤。
林墨温不光这三只,其他人的身边也有人偶。
他看到斜前方的那名玩家身边,立着一个穿蕾丝裙的人偶,裙摆上沾着深色的污渍,正歪着头,仿佛在打量猎物。
时云帆的第六感像被点燃的引线,突突直跳,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
时云帆我们先离这些人偶远一点吧……
时云帆我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起身时膝盖撞到座椅,发出“咚”的闷响。
林墨温好。
林墨温立刻应道,脚步轻得像猫,却掩不住慌乱。
宋泽易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那三个人偶。
宋泽易好。
三人压低身子,借着座椅的掩护慢慢移动。
黑暗中,人偶们静止不动,像三座沉默的墓碑,可那视线却像实质的针,牢牢钉在他们背上。
就在这时——
“碰——!!!”
舞台上的灯也灭了。
骤然降临的黑暗比刚才更浓,带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像钻进了尘封已久的棺材。
时云帆、林墨温、宋泽易三人正借着微光挪动,视线骤失的瞬间,身体都失去了平衡。
时云帆的左脚狠狠磕在观众椅的金属腿上,“嗷”的一声痛呼脱口而出。
时云帆疼疼疼……
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像是骨头都要裂开。
就在这混乱的寂静中,一道男孩的歌声突然响起。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的诡异力量,像是从地底深处飘上来的,每个音节都裹着湿冷的寒意。
“When the darkness slowly swallowed me up, even the shadows began to rot……”
“当黑暗慢慢将我吞噬,连影子都开始腐烂……”
歌声落下的刹那,舞台灯再次亮起。
光线刺破黑暗的瞬间,溪乐正低头看着歌谱,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嘴唇颤抖着,跟着旋律开口。
“When the sun climbs the mountain with difficulty, the light is like a rusty knife, which can't cut through the thick fog……”
“当太阳艰难地爬上山头,光芒却像生锈的刀,割不破浓稠的雾……”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却被这诡异的歌词衬得格外凄厉。
宋泽易小心!!!
宋泽易的吼声像被捏住的喉咙发出的嘶鸣。
灯亮起的瞬间,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那三个人偶动了!
它们的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生了锈的门轴在转动,原本静止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冲了过来。
燕尾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玻璃眼珠里映出三人惊慌的脸,嘴角的微笑咧得更大,几乎要撕裂到耳根。
时云帆还没从脚踝的疼痛中缓过神,听到宋泽易的吼声转头,正好对上一只人偶扑来的脸,那冰冷的玻璃眼珠近在咫尺,他吓得魂飞魄散。
时云帆什么……我靠!!!
林墨温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林墨温!!!
距离太近了,近到能闻到人偶身上那股混合着灰尘和铁锈的怪味。
宋泽易甚至能看到人偶关节处露出的金属尖刺,闪着寒光。
他来不及多想,身体先于意识行动,猛的伸出双手,一把将身边的时云帆和林墨温推开。
“砰”的一声,时云帆和林墨温被推得撞在后排座椅上,虽然狼狈,却暂时避开了人偶的扑击。
可宋泽易自己却没了退路。
在他推出去的瞬间,那只人偶已经冲到他面前,距离不过一臂。
人偶的手臂猛的抬起,关节处的尖刺闪着冷光,直直地刺向他的胸口。
这个距离,躲不开了。
宋泽易甚至能感觉到人偶身上散发出的刺骨寒意,像要把他的血液都冻住。
林墨温宋泽易!!!
林墨温的喊声撕裂空气,带着绝望的颤抖。
“碰——!!!”
他的喊声与舞台熄灯的巨响同时炸开。
黑暗再次降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重,仿佛有无形的手捂住了所有人的口鼻。
就在这时,那道男孩的歌声再次响起,像是从深渊里传来的叹息,带着无尽的苦难与悲凉。
“When I began to doubt everything at the moment, even my breath seemed stolen, and every second was rotting……”
“当我开始怀疑此刻的一切,连呼吸都像是偷来的,每一秒都在腐烂……”
歌声在黑暗中回荡,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时云帆和林墨温趴在地上,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喘息,还有黑暗中传来的、人偶关节转动的“嘎吱”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他们不知道宋泽易怎么样了,不知道那只人偶的尖刺是否已经落下,只能在浓稠的黑暗里,感受着死亡的阴影一点点收紧。
歌剧院里死寂一片,只有那歌声,像来自地狱的挽歌,一遍遍地重复着,提醒着他们——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