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吴邪对霍老太那番神神叨叨的话并未太过在意。跟在他三叔身边那些年，这种故弄玄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听得太多了，早已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

他没有直接回应是否合作，而是话锋一转，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有件事，我得向您问清楚。霍家老铺子的铁架子上，有一张十几年前的照片，照片里出现在格尔木疗养院的一个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这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老太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盯着吴邪，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式的神秘：“张家古楼里，藏着所有秘密的答案。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呢？”

说着，她的目光又转向张起灵，语气变得格外意味深长：“您……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不信任你。”张起灵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接话，声音冷冽而清晰。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门外走去。

吴邪、王胖子和张海照见状，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将霍老太和她那未解的谜团抛在了身后。

几人刚走出霍家宅院没几步，还在为刚才的紧张气氛和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回不过神，一辆黑色轿车便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解雨臣那张俊朗却带着些许无奈的脸。

“你们打算去哪啊？”解雨臣问道。

“反正不会回霍家。”吴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脚步却没停。

王胖子在一旁嚷嚷：“就是！胖爷我宁愿用这11路公交车（指双腿）走回去，也不吃她家的回头草！”

“走？”解雨臣挑了挑眉，“从这儿走回杭州？你们是打算走到明年吗？上车吧。”

看着几人风尘仆仆、略显狼狈的样子，解雨臣叹了口气：“行了，别逞强了，先去我那儿避避风头，从长计议。”

一行人上了车，车子平稳地驶向解雨臣的住处。到了解家，氛围才稍微松弛下来。解雨臣招呼他们坐下，自己则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随手丢给了吴邪。

“什么东西？”吴邪接过，还没来得及打开，旁边的王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

胖子展开纸张，眯着眼仔细一瞧，当看清上面那串令人头晕目眩的数字时，他倒吸一口冷气，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多……多少？！二点六亿？！！怎么有零有整的！！” 他像是被烫了手一样，唰地把那张账单丢回给吴邪。

吴邪接住，看着那串天文数字，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将账单递向旁边的张起灵。张起灵垂眸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用脚轻轻一踢，将那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纸张，踢回到了王胖子脚边。

胖子像是躲瘟疫似的，连忙捡起来又扔回给吴邪：“天真，这玩意儿得你拿着，你是主力！”

吴邪拿着账单，作势又要抛给张起灵。就在纸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时，一只纤细的手突然伸出，精准地接住了它。是张海照。

她拿着那张账单，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呵，合着这么些年咱们累死累活，当年像牛马一样奔波千里，没挣着啥，这一下子就背上两个多亿的债？看来这辈子是真得当牛做马，才能还清这泼天的富贵债了。”

解雨臣看着他们这番互相推诿的举动，忍不住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调侃，也带着点提醒：“知足吧你们，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互相踢皮球，那是因为我给你们做了担保。不然，新月饭店的人早就找上门了。”

王胖子一听，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凑近解雨臣：“花爷！您看您都担保了，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顺便帮我们把这点……呃，‘小钱’还了呗？”

“打住啊！”解雨臣连忙摆手，划清界限，“我只是担保，可没说替你们还。这债，还得你们自己扛。”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吴邪，“除非……吴邪你愿意和霍家合作，那我倒是可以……”

胖子一脸兴奋，眼睛放光：“帮我们还账啊？”

解雨臣被他这直接的理解逗笑了，摇了摇头：“想得美。我是说，可以帮你们多担保些日子，让你们喘口气，慢慢想办法。否则，新月饭店那边要是没了耐心，再找上门来，我也没办法了。”

张海照闻言，刚才那点期待瞬间消失，肩膀垮了下来，叹了口气：“那白扯。我族长说了，‘不合作’。我完全服从族长，族长说不信任，那我们就不合作。” 她晃了晃手里的账单，认命似的把它放在了桌子上，“这债，看来是背定了。”

张海照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起灵便站起身，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不信任，但必须去。"说完，他径直走向客房，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解雨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轻轻叩了叩桌面："所以，这算是同意了？"

吴邪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认命的疲惫："目的地是哪？"

"广西巴乃，和四川四姑娘山。"解雨臣正色道，"霍老太太决定三天后兵分两路出发。"

"张家古楼不是在巴乃吗？为什么要去四姑娘山？"张海照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解雨臣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次合作的关键在于，两边的行动是相互关联的。但具体如何关联，霍老太太那边还没有透露。"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所有的装备、费用和相关许可，都由霍家和我们解家承担。"

这时，解雨臣忽然转向张海照："海照，有件事需要单独和你商量。"

张海照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解雨臣走到了书房。解雨臣关上门，直接切入主题：“安排你去四姑娘山那一路。”

“为什么？”张海照倚在书桌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镇纸把玩，“我以为我会跟族长一起去巴乃。”

“这是霍老太太的意思，她知道你是张家人。”解雨臣解释道，“你和张起灵分在两边队伍里，以确保平衡，你身手好，在四姑娘山这边也更有保障一些”

张海照了然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桌，瞥见解雨臣的笔记本下似乎压着一张照片的一角，看起来像是个女子的侧影。

她刚想仔细看，解雨臣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动作极其自然地、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匆忙，伸手将那张照片连同笔记本一起拿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放进了抽屉里。

“四姑娘山那边气候多变，地形比巴乃那边更复杂，你多准备准备。”解雨臣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耳根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虽然转瞬即逝。

张海照并没有看清照片具体是什么，见他如此，也只当是解家什么不便外传的私事或线索，便没有追问，只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去准备了。”

“嗯。”解雨臣应了一声，目光随着她走向门口的背影，直到书房门被轻轻带上，他才缓缓收回视线，独自在书房里静立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