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两路人马便各自出发。张起灵和王胖子跟着霍老太太及其手下,乘坐几辆越野车,先行前往广西巴乃。吴邪、解雨臣和张海照等人留在原地送行。
看着车队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吴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小哥和胖子那边顺不顺利……”
张海照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小哥在,还有胖子那个机灵鬼,出不了大事。咱们顾好自己这边就行。”
解雨臣看了看时间,开口道:“我们也该走了。四姑娘山那边也不轻松。” 几人不再耽搁,上了另一辆车,驶向了四川的方向。
去往四姑娘山的路程漫长,起初车里的气氛还有些沉闷,主要是吴邪还在担心巴乃那边。不过张海照是个闲不住的话匣子,没一会儿就开始找话题。
“天真,你说霍老太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两边还得同步进行,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张海照歪着头问吴邪。
吴邪皱着眉:“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三叔以前留下的烂摊子,就没一个是简单的。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比看起来还要复杂。”
“再复杂也得闯啊,”张海照倒是挺乐观,“反正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咱们这身上背的谜团还少吗?不多这一个。”
吴邪被她这说法逗得苦笑一下:“也是。不过海照,你说那张家的古楼,怎么就和我们吴家,还有霍家扯上这么多关系?我爷爷他们那辈,到底埋了多少秘密?”
“这你可问住我了,”张海照耸耸肩,“我们张家自己都分崩离析多少年了,很多事都断了传承。要不然,我和族长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东奔西走地找线索。不过我看霍老太婆那架势,她知道的肯定不少,就是不肯一口气吐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老一辈的恩怨聊到各地的风土人情,又从新月饭店的天价账单吐槽到王胖子的不靠谱时刻,车厢里很快变得吵吵闹闹,倒是驱散了不少离愁和对前路的忧虑。
解雨臣独自坐在副驾驶,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偶尔吴邪或者张海聊到关键处,或者说了什么特别逗的话,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会轻轻动一下,嘴角也偶尔会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听着身后这充满活力的吵闹声,他紧绷的神经似乎也稍微放松了些,乐得自在。
一路颠簸,抵达四姑娘山区域时,已是傍晚时分。按照霍老太太给的地址,他们找到了山脚下那个指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村落。然而,在约定好的那间屋子里,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显示这里应该有人常住,但此刻却不见接应人的踪影。
“奇怪,人呢?霍老太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吴邪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挠着头说道。
张海照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还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正当几人疑惑不解,准备在附近再打听打听时,旁边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笑声、起哄声,还有几句模糊的呻吟,在这傍晚的山村里显得格外清晰。
解雨臣眉头微蹙,示意了一下:“过去看看。”
几人循声走过去,那户人家的前门大开着,里面围了不少村民。他们凑近一看,都不由得愣住了——只见人群中央,黑瞎子正撸着袖子,额头上甚至还有点汗,卖力地给一个趴在长凳上、光着膀子的壮实村民按着后背,手法看起来居然还挺娴熟,一边按还一边问:“这儿?这儿酸胀得厉害吧?老哥你这劳损可有点严重啊……”
张海照看清这场面,差点笑弯了腰,她使劲拍了解雨臣胳膊一下,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戏谑:“黑爷这是……开辟了职业生涯第二春了?‘全国巡按’,现场义诊,服务乡亲,这格局打开了啊!”
解雨臣看着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正说着,场中的黑瞎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或者是从村民突然变化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一看到解雨臣他们,他脸上瞬间像朵菊花一样绽开了一个极其灿烂,甚至有些过分灿烂的笑容,用那只没沾药油的手指着他们,对周围的村民,尤其是那位被他按得哼哼唧唧的“债主”大声说道:“看!来了!我说的就是他们!我这些有钱……不是,我这些特别讲义气的好朋友!他们来了,我的债肯定就有着落了!各位乡亲放心!”
张海照和吴邪一听,头皮都麻了。张海照立刻往解雨臣身后缩了半步,连连摆手,语速飞快地对围过来的村民解释:“哎哎,乡亲们,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们就是路过,打酱油的!不认识他,真不认识!你们看他那样,像我们能认识的人吗?”
吴邪也赶紧帮腔:“对对对,我们不熟,一点都不熟!就是问个路!”
然而村民们已经热情地围上来了,带着一种终于找到“冤大头”的欣慰,七嘴八舌地开始诉苦。听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搞明白,黑瞎子这家伙不知道咋操作的,欠了村里相当于“一千头羊”的钱,没钱还,就只能靠这手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按摩手艺抵债,已经按了好几天了。
解雨臣被村民们围在中间,看着一脸“我可找到组织了”表情的黑瞎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脸上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他无奈地掏出皮夹,抽出一张银行卡,用带着最后一丝文明社会希望的语气,询问那位看起来是主事人的老者:“老人家,您看……我们这边转账,或者刷卡,方便吗?”
最终,在村民们好奇又期待的注视下,解雨臣通过村里唯一那家小卖部里一台看起来颇有年头的POS机,完成了这笔极其抽象的“羊债”支付。听着那声“滴”的刷卡成功提示,好几个村民都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黑瞎子立刻泥鳅一样滑到解雨臣身边,竖起大拇指,唾沫横飞地拍马屁:“哎呀!我就知道!解老板!您是这个!大气!豪爽!善良!简直就是现代及时雨宋江!是我黑瞎子的再生……”
“要还的。”解雨臣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吹捧,干净利落地收回卡片,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连本带利。”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一半,但立刻又重新堆砌起来,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眼珠子一转,瞥见了旁边的张海照,顿时眼睛一亮,张开手臂就乐呵呵地迎上去:"海照!可算见到熟人了!你是不知道,我在这村里给人按了三天背,都快成专业技师了!"
张海照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灵活地侧身避开他的拥抱,打趣道:"得了吧黑爷,就您这手艺,我看乡亲们挺买账的啊。要不要考虑在这开个分店?"
黑瞎子故作伤心状,捂着胸口:"哎哟,这么久不见,连个拥抱都不给?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啊!"说着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要不...给个安慰的亲吻?就当抚慰我这几天受伤的心灵了……"
他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人从旁边按住了。解雨臣和吴邪几乎是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一样,面无表情地隔在了他和张海照中间,动作出奇地一致。
解雨臣懒得再看他表演,直接切入正题,沉声问道:“少废话。霍老太太安排的接头人,是你?”
黑瞎子见揩油彻底无望,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算稍微收了点那副嬉皮笑脸,点了点头:“没错。霍仙姑特意请我来的,这儿的情况,我门儿清。”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上车,路上说。”解雨臣言简意赅,转身就往停车的方向走。
黑瞎子立刻变得异常殷勤,小跑着抢先一步赶到车边,利落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弯腰做出一个极其标准的“请”的姿势,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解老板您请上座!您看,我这服务态度,这专业素养,给您当专属司机,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这能不能……抵个十头羊的债?”
解雨臣脚步不停,看都没看他那副谄媚样,径直坐进车里,优雅地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才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半头。”
黑瞎子那灿烂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垮了下来,哀嚎一声:“不是吧解老板!半头羊?!我这劳动力也太不值钱了!”
“没值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