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初霁,平津侯府青梧阁内沉香袅袅。庄芦隐捻着鎏金盏,望着跪坐在蒲团上的藏海,只见他枯瘦如柴的手指正摩挲着一方龟甲,烛光将那银丝眼罩的纹路投在脸上,恍若蛛网。
庄芦隐“可有所得?”
庄芦隐话音未落,窗外忽有寒鸦惊飞,扑棱声惊得案上河图微微颤动。
藏海忽然将龟甲重重掷于青玉案,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烛火竟诡异地明灭三次。
藏海“侯爷可还记得,三年前含章殿那场蹊跷的雷火?”
他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
藏海“雷劈之处,恰是《鲁班经》所载‘天枢位’。”
庄芦隐握盏的手骤然收紧,茶汤在盏中泛起涟漪。那场雷火确实古怪,当时宫中传言是祥瑞,可如今想来,雷击之处寸草不生,倒像是某种禁制被触动。
藏海“再看这罗盘。”
藏海掀开黑袍,怀中青铜罗盘天池内的水银突然凝结成团,
藏海“自推演始,指针便始终指着正北偏东三寸,正是含章殿方位。”
他枯指划过舆图上的太液池,
藏海“太液池形如玄龟,含章殿便是龟首,此乃‘玄武衔印’之局。”
庄芦隐“荒谬!”
庄芦隐猛地起身,蟒袍扫落案上蓍草,
庄芦隐“含章殿是陛下起居之地,太祖遗诏分明说癸玺封于...”
藏海“遗诏?”
藏海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银丝眼罩滑落半寸,露出腐烂的眼窝,
藏海“侯爷可知先帝临终前,为何特命您父亲督造含章殿藻井?”
他从袖中抽出泛黄的密档,
藏海“永乐二十年六月初三,钦天监奏‘紫微垣有异象’,三日后,太祖便将癸玺...”
话音未落,窗外忽起怪风,将满地卦象卷得漫天飞舞。庄芦隐踉跄扶住博山炉,却见炉中香灰竟凝成玺印形状。
藏海“陛下近日可是多梦魇?”
藏海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
藏海“宫人传言,圣驾每夜都梦到金甲神人持玺怒斥,醒来便见枕畔朱砂尽染。”
他指向宫城方向,含章殿方向突然亮起幽蓝火光,转瞬即逝,
藏海“方才那道天火,正是癸玺感应到有人推演其所在,发出的警示。”
庄芦隐只觉后背发凉,想起前日入宫,见陛下形容枯槁,龙袍下隐隐露出脖颈处的朱砂红斑。他攥紧腰间玉带,声音发颤:
庄芦隐“若真在含章殿,该当如何?”
藏海“子时三刻,太液池水位必降三寸。”
藏海将罗盘塞进他手中,
藏海“含章殿藻井第三块蟠龙砖,逆旋三圈可见暗格。只是...”
他突然凑近,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藏海“取玺之时,定要避开‘天枢位’,否则...”
话音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管家匆匆而入,神色慌张:
管家“侯爷!宫中急召,说陛下龙体...”
藏海缓缓起身,重新戴好眼罩:
藏海“天机已现,侯爷好自为之。”
他转身时,庄芦隐瞥见其袖中滑落半幅帛书,隐约可见“平津侯府世代守秘”字样。
待藏海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庄芦隐展开帛书,见上面赫然写着:
藏海“癸玺噬主,唯紫微垣可镇。若遇异象,平津侯当...”
墨迹到此戛然而止,边缘焦黑,似被火烧过。
更鼓传来,已是亥时三刻。庄芦隐望着宫城方向,含章殿灯火明明灭灭。他握紧帛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窗外秋雨骤急,将他的思绪打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