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芦隐偷癸玺

庄芦隐将半幅帛书反复摩挲，焦黑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管家候在一旁欲言又止，宫中来人急促的脚步声已从回廊那头传来。他忽然将帛书塞进暗格，转身时已恢复了侯府主人的镇定。

内监“宣。”

话音未落，身着绯衣的内监已捧着明黄圣旨跨进门槛，尖细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

内监“平津侯庄芦隐听旨！陛下龙体违和，着你即刻入宫侍疾，钦此！”

藏海临走前“天机已现”的断言犹在耳畔，庄芦隐叩首谢恩时，余光瞥见案上罗盘的指针仍固执地指着北方。秋雨顺着飞檐滴落，在青砖上敲出凌乱的节奏，子时三刻的时限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铡刀。

马车碾过积水的青石板路，庄芦隐掀开锦帘，望见宫墙上火把明明灭灭。含章殿方向飘来几缕异香，混着秋雨的潮湿，竟带着几分血腥气。他摸向怀中罗盘，水银珠突然剧烈震颤，在天池内撞出细碎的涟漪。

内监“侯爷，含章殿到了。”

车帘被掀起，内监惨白的脸在灯笼下泛着青灰。庄芦隐踏着湿漉漉的汉白玉阶，望见殿门两侧持戟侍卫眼眶泛青，分明是多日未眠的模样。

寝殿内弥漫着浓重的龙涎香，却掩不住若有若无的腐味。皇帝裹着金丝绣龙锦被，面色如金纸，脖颈处的朱砂红斑已蔓延至下颌。

皇上“芦卿...你来了...”

微弱的声音惊得帐幔上的明珠流苏簌簌作响，

皇上“朕...朕夜夜见金甲神人...”

庄芦隐跪在蟠龙柱下，余光扫过藻井。第三块蟠龙砖的蟠龙目珠，竟在烛火下泛着暗红。藏海的警告在脑海炸响，他刚要移开视线，却见皇帝突然暴起，枯手死死抓住他的蟒袍：

皇上“去...含章殿密室...取...”

话音戛然而止，温热的鲜血顺着庄芦隐的衣襟蜿蜒而下。

内监“陛下！”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太医们蜂拥而入。庄芦隐望着怀中没了气息的皇帝，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他缓缓起身，在众人慌乱中走向藻井。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雨幕，太液池的水位果然下降三寸。庄芦隐的指尖触到蟠龙砖的瞬间，整个藻井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暗格里，尘封百年的癸玺泛着幽蓝光芒，玺身刻着的二十八星宿竟在缓缓流转。

庄芦隐“避开天枢位...”

他屏住呼吸，从暗格东侧取出癸玺。掌心刚触到冰凉的玉质，殿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含章殿的地砖轰然裂开，露出深埋地下的青铜巨棺，棺盖上“永乐二十年”的字样赫然在目。

庄芦隐“原来太祖皇帝...早就将自己与癸玺同葬...”

庄芦隐攥紧癸玺，身后传来纷沓脚步声。回头望去，满朝文武已将含章殿围得水泄不通。

而藏海不知何时立在人群最前端，银丝眼罩下的空洞眼眶正对着他手中的圣物。

藏海“平津侯私盗国宝，意图谋反！”

不知谁喊出一声，甲士们的兵刃出鞘声惊破雨夜。庄芦隐望着掌心逐渐发烫的癸玺，终于明白平津侯府世代守护的不是秘密，而是一个足以颠覆江山的惊天布局。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含章殿的血色台阶。庄芦隐握紧癸玺，在电闪雷鸣中大笑出声。这一刻，他忽然读懂父亲最后的眼神，平津侯府的使命，从来不是守护帝王，而是等待圣物择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