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何羡我踏入桃花镇结界，径直来到千年古树前。

他的掌心触及树干的刹那，一道璀璨金光骤然爆发。

“区区神木，也配阻我？”

何羡我袖中黑气翻涌如墨，与金光激烈碰撞。

不过片刻，那守护千年的屏障便在邪力侵蚀下分崩离析。

何羡我五指成爪，直接洞穿千年树心。

当他的手掌收回时，指间已然多了一枚流光溢彩的神魂碎片。

四周桃花瞬间凋零，整片桃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朽。

"嗖——"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撕裂长空。

何羡我猛然转身，一支由纯净灵力凝聚的箭矢已深深没入他的胸膛。

他下意识握住箭尾，指缝间渗出缕缕黑气。

抬眼望去，素灵犀立于远处，眼中寒芒凛冽。

“你竟……”

何羡我的声音骤然止住，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痛楚。

他颤抖着身体，仿佛正在承受千刀万剐般的反噬，随后便化作缕缕黑雾离开了此地。

弓弦轻颤间，净化之力如潮水般涤荡四方，桃枝在这圣洁光芒下纷纷退散。

谢雪臣的剑气在周围筑起屏障，将残余的邪祟之气尽数斩灭。

就在众人以为劫难将过时——

一道蛰伏多时的黑气骤然破土而出，如毒蛇吐信般穿透南胥月的身体。

南胥月身形剧震，面容血色尽褪，原本清明的眼眸也被猩红浸染。

“南胥月！”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那道不顾一切奔向自己的身影……

————

素灵犀立在素凝真的衣冠冢前，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不必回头便知是谁。

“没想到你会来祭拜她。”她轻声道。

桑岐望着墓碑，目光深远：“我知道，凝曦从未怪过她。”

他转向素灵犀，声音柔和下来：“遇见你娘，是我此生最不后悔的事。灵犀，随我离开吧，我们去一个避世隐居的地方，你娘肯定也盼着你远离这些纷争。”

“你重伤未愈，还要耗费灵力为我疗伤。”

素灵犀抬眼看他，“暗域群魔环伺，你就不怕别人将你取而代之。”

桑岐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是我的女儿。这些年来，是我亏欠你们母女……”

“我要留在这里了结一切。你若真想帮我，就带着我师父的遗骨，将她与我娘葬在一起……还有桃花镇的村民，希望你能帮他们寻一处安身之所。以你的能力，不难办到。”

桑岐沉默片刻，取出一个木盒：“你如今法相初晋，神魂刚稳固，这是我偶然在暗域寻得的轮回镜碎片，对你稳固神魂、凝练法相或有大用。”

他将木盒放入素灵犀手中，“等我完成你说的事后，我会来找你。”

素灵犀握紧木盒，轻轻颔首。

————

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南胥月抬眸望去，只见千瞳倚在门框边，却迟迟未曾入内。

“千瞳，过来——”南胥月唤道。

他将搁置在药碗旁边的蜜饯递给她，“怎么突然这么怕我？”

千瞳往嘴里塞着蜜饯，嘟囔道，“我是担心哥哥又像昨天那样……伤害大家……”

南胥月眉头微蹙：“桃枝散去后……我究竟做了什么？”

“你当时……”千瞳眼中浮现惧色，“眼睛红得吓人，还差点打伤灵犀姐姐……”

记忆突然拼凑完整——血色弥漫的视野中，素灵犀苍白的脸庞，自己手中寒光凛冽的玉扇，以及……手心处传来的温热触感。

“南胥月，醒过来——”

素灵犀染血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手腕。

“砰！”

谢雪臣的掌风及时袭来，将他击晕。

千瞳渐渐走远，可她的话语却在南胥月的耳畔萦绕不去。

“封遥。”他看向神色挣扎的封遥，突然开口，命令道：“若我再度失控……即刻取我性命，不得迟疑。”

窗外暮色渐沉，南胥月凝视着天边残阳。

法相尊者寿元千载，而自己不能修道，这副凡躯的寿命平平，不过百年尘缘。

命数仿佛早已被定下，南胥月想到自己无法与素灵犀长久相伴，心中不免泛起波澜：这朝露般短暂的相伴，究竟是恩赐，还是另一种残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