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幽明月，风吹风铃，书案上的书吹翻下一页，随即烛火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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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孩子是你下山历劫带回来的？”

“嗯，不过奇怪的是，那座城是死城，全城几千口人都死在这孩子手上。”浮祈看着躺在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宋霜九，微微蹙了蹙眉。这孩子虽说长得和他座下几位调皮的徒儿相差不大，为什么他总是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他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便拂袖而去。似乎想到什么，转头对遇尘道：“把他交给祈云，让她带带。”

祈云是浮祈座下最满意的徒弟，为人虽不算温和，但有礼。与其说是大师姐，还不如说是亲传弟子，浮祈最看好就是她了。

祈云听见这个消息，猛的喷出一口茶，震惊的看着遇尘：“你说师父让我带？”

“嗯，阁主是这个意思。”遇尘淡定的拿起茶杯细细品尝起来。“话说你这茶不错，何处带回来的？”

祈云收敛神色，淡淡道：“前些年柳姑娘送上来的，说是感谢师父救命之恩，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得知师父喜茶，便送来了。”

遇尘摩挲着茶杯，轻笑道：“既然是柳姑娘送给阁主，为何你这也有？”遇尘抬眸似笑非笑看着祈云。

祈云没躲，转而托腮看着遇尘：“哦？你想知道？”眼眸里满是笑意。就像是夏日里绽放的向日葵，迎着风，笑的倾城。

“不说算了，我有的是法子知道。”遇尘做事起身，正要离去，却被祈云叫了回来。

“诶！是师父说他下凡经劫，不常喝，又加上柳姑娘送得多，就分些给我。”

遇尘没有动，听到这个他挺意外，整个弦轻阁谁人不知阁主喜茶？倒是不见阁主送茶给他人，祈云是个例外。他想了想，倒也没问题，祈云也算是浮祈最看好的弟子中的一个，虽说性子也有些活泼，但也是明事理的，从不惹事。

祈云似是想到什么，收敛了些：“话说 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历？我还是头一次见师父从山下带人回来”

“不知，阁主没多少说”遇尘起身，走到门口，转头对着祈云到：“时候不早了，便先行离去，小云姑娘自便。”然后消失在门口。

祈云还想问什么，眼见遇尘走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起身，走到门外。

夏日夜晚，蝉鸣绵绵，晚风徐徐吹来，吹起祈云的鬓角的发丝，吹动流苏。祈云抬头看着明月，不知心中想着些什么，随后她转身飞向卜星阁。

日晷一刻一刻的转，空中悬着巨大的星盘，周边因绕着一圈圈光圈。大门处，两侧散落点点星光，仿佛置身于浩瀚中。祈云站在门外闲的渺小，如同蝼蚁。

“晚辈祈云深夜打扰，敬见阁主”祈云双手交胸于前，再躬身行礼。

本不算明亮的星盘和日晷，顷刻间如同昼夜颠倒，发出耀眼的光芒。随之大门缓缓大开，门后是一道身影。

“不知小云姑娘深夜造访，找本阁主何事？”一双眼眸在门后缓缓张开，一双紫金色瞳眸在漆黑中格外明显。

“深夜造访打扰阁主了，我的确有事，只是不方便...”祈云直起身，声音渐渐变小。明眼人便知，这件事不好当众说。

卜星阁阁主行了个请的姿势，祈云心知肚明，缓缓走上前。随之大门紧闭，星盘和日晷再次暗淡。

§

识海，宋霜九静静地躺在中央，他还是那日的摸样，只是头发披散。随之，一道声音传来：“阴星之子。”

宋霜九就像是被吵醒般，皱着眉睁开眼。他看着陌生的世界，他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阴星之子。”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宋霜九警惕的看向四周，在不远处有一道暗光。他起身，慢慢的走过去。四周的环境随着他的动作，也在慢慢改变。指导宋霜九来到发出暗光的所在处。他伸出手，手指触碰到暗光的时候，暗光瞬间闪发强光。

宋霜九被一阵光刺激的睁不开眼，他抬起手遮住眼，再次那开的时候，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雕像。

宋霜九抬头看着雕像，雕像赫然是一个形似神明的人。雕像闭着眼，手中是一枝树枝，一手背在身后，身后是看不懂的阵法。奇怪的是，他手中是一枝枯枝。雕像下的是神坛，神坛下是一条条干涸的河床，已经裂开缝隙。宋霜九站在那，显得很渺小。

“阴星之子。”声音再度响起，宋霜九抬头看向雕像，石化的雕像慢慢变得有色彩，也越来越有型，直到雕像露出完整的人形。

随即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百年之余，吾之继承人，汝，终于到来...”

宋霜九不知道他说什么，他想转身就走，还没等他转身，面前的雕像睁开眼，眼瞳是黑漆一片。随即，宋霜九面前出现了身穿黑衣之人，衣领微开，露出锁骨。

“吾之继承人，吾等汝之久”阴神伸出手，一脸微笑，眼神慈爱，似乎是向宋霜九发出邀请。

“你是谁？这里是哪？”宋霜九装作没看见，一双眼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

阴神收回手，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吾的继承人，吾即是阴神，第一代阴星，换种说法，吾就是汝，汝就是吾。”

宋霜九一脸莫名其妙，他后退一步：“我就是我，为什么说你就是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阴神笑的越发明显，他靠近宋霜九，眼里满是笑意：“吾说了，吾即是汝...”

宋霜九还想问什么，他的眼前立刻漆黑一片，他吼道：“你到底是谁？！”

“吾便是汝，汝即是吾...”这道声音一直重复，一直回荡在宋霜九耳边。

§

榻上的宋霜九蒙的睁开眼，他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环顾四周，又是陌生的环境，他下榻，身上的衣服早已不是之前常穿的，这件是白色的，有点宽松。

门突然打开，宋霜九警惕的看过去，发现是一位白衣女子。他蹙了蹙眉，正想开口，只见祈云先开口：“醒了？你睡了三天知道吗？”祈云放下手中的食盒，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你是谁？这是哪？我怎么在这？”宋霜九没有放下戒备，依然警惕看着祈云。

“你嘛，至于怎么来，我到时候再和你说”祈云大开食盒，拿出一些糕点，放在桌子上，然后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了口：“我是弦轻阁阁主的徒弟，祈云 就是师父带你回来的，以后由我带你。”祈云放下茶杯，淡笑的看着宋霜九。

“当然，你身处的地方就是弦轻阁的兰溪院”祈云伸出手，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宋霜九坐下。

宋霜九看见，也没拘谨，坐了下来。他看着祈云给他倒了杯茶，再把糕点往他那推了推。宋霜九看着祈云做完，又抬头看着祈云，他问到：“我可以离开了么？”

祈云听见，看他的眼里似乎多了些不可置信，这些年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来，都没有资格。他倒好，进来了，还想走。

祈云笑了一下：“哦？弦轻阁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宋霜九猛的站起身，瞪着祈云，眼里满是愤恨：“又不是我想来，为何不放我走？”

“就因为你是师父带回来了，就因为你的命是师父救的。”说罢，祈云周身散发威压，她捏碎茶杯，瞬间闪到宋霜九面前，手里多了一把精致的匕首，直直的抵在宋霜九的脖子处。

宋霜九没想到祈云反应这么大，他一时间一动不敢动。脖子处慢慢浸出血珠，他疼的嘶了一声。

祈云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马收回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次拿起茶杯倒茶。她喝了一口茶，才开口：“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宋霜九被问的一愣，他就是他，他自己还能是谁？他一脸茫然，看着祈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除了我就是我，我还能是谁？”

祈云抬眼看了他一下，轻笑一声：“你是阴肆神的继承人，也是他的后代，你为了你娘，亲手屠了一座城池。若不是师父来得及，你早被阎老鬼捉走了。”祈云说完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宋霜九久久不能回神，什么阴神？什么阎老鬼？她到底再说什么？

“你说的我都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好像也是哦，你还是个茅庐未出的小子，你怎么可能知道？”

“......”

“阴神就是一位邪神，阎老鬼就是阎王，他们两个早在几千年前下了赌约，你猜一下赌约是什么？”祈云一脸期待的看着宋霜九，转而露出厌恶的神色“那就是拿人性做比较，阴神次次都输，阴神后代没一个活下来。”

宋霜九一脸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祈云说的，他摇头，不可能的，他不是不可能的。

祈云看见他这个反应，似乎是习以为常：“哎，若是你没有屠城，你可以活下去，但你还是屠了”祈云摇摇头，似是对宋霜九的命运感到不甘。

祈云起身，对着还在消化的宋霜九道“我就不陪你了，师父叫你过去一趟，如果不识路，住在你隔壁还有个人，问他，他带你去。”说罢，祈云化作片片花瓣消失在原地。

宋霜九还在原处不知所措时，门口传来一道清朗的少年声，他回过神看了过去，俨然是一位白衣少年，他梳着高马尾，微风吹过他头上的白色丝带，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白衣少年似是看见宋霜九，转头朝他笑笑，径直走向他。

“你就是师父从山下带回来的？在下姓叶名凡青，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呀？”说罢叶凡青行了一礼，眉眼弯弯的，笑着看向宋霜九。

宋霜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向叶凡青介绍自己。

“走吧，我带你去找师父”说罢叶凡青在前面带起了头。路过一样东西介绍一样，恨不得把整个弦轻阁都介绍一遍。

宋霜九看着叶凡青的背影，眼眸里全是他的背影，耳边是少年那清朗的声音。

宋霜九看的正入迷时，叶凡青忽的回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但他们立马移开视线，叶凡青轻咳了一下，转身又再次介绍起弦轻阁。

叶凡青在一处门口停下：“就送你到这了，吾……咳咳，本公子就先行离去，后会有期”叶凡青逃也似的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霜九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点失落。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一位少年将手放在胸前，勾唇，笑了笑，过了会才转身离开。

§

宋霜九抬脚就走了进去，在宋霜九跨过门槛后，身后的大门随之关闭。

宋霜九慢慢的走着，他看了看周围，都是些花草，院子修建在池塘上，四面是厢房，面前的小道中有一座亭子。屋檐处落了几只鸟，梳理着羽毛，见有人来，腾的一下飞走了。

浮祈坐在亭子的圆桌处淡淡的喝着茶，余光一撇看见宋霜九来了，也没多说什么，转头视意宋霜九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宋霜九移步走到浮祈跟前的位置，坐了下来。随即桌上的茶壶和茶盏自动漂浮，倒了一杯茶放着了宋霜九面前。

宋霜九看了看茶，又看了看浮祈，刚想开口，就听见面前的人先开口“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现在不能和你说，等你十八了，自然会明。”浮祈抬眸，一双凤眸淡淡的看着宋霜九。手指在桌上不缓不慢的敲打，似乎在等面前的人回答。

宋霜九低头抿了抿唇，随后才开口“若我说我问的不是这个呢？”他抬头直视着浮祈，眼里是浮祈也看不懂的神色。

浮祈停下敲打桌子的手，轻笑了一声“那你想要问什么？你啊，就连我这般神通广大之人也不猜不透摸不着”说罢，浮祈拿起茶盏，淡淡的抿了一口，随后放下，等待宋霜九的回答。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宋霜九皱着眉，一双桃花眼看着面前的人，手止不住的握拳。

浮祈忽的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愈发明显“哈哈哈，若我不救你，你早就和你娘死了，哦，忘了，你看见你娘死了，你一点生的希望都没有。”他用手托腮，凤眸微眯，脸上戏谑的笑看的宋霜九发毛。

宋霜九背浮祈的话一噎，转而愤怒“那我想死与你何干？”那双好看的眉眼微微皱着。

浮祈看着宋霜九顿了一下，心里止不住的想，怪不得阿青这么爱他，大好的前程不要，非回到这里。转而回复平常的模样，哈哈大笑。

宋霜九看着他笑，心中的怒火随之消去，低头不再说话。

浮祈站了起来，走向亭子后的小道，一路向正堂走去，他余光看见宋霜九不动，说了句“还不快跟上。”又转身走去。

宋霜九听见，抬头愣了一下，还是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