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的桂花香还留在记忆里，再抬头，窗棂外已飘起今冬第一场细雪，才惊觉那节语文课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
他把秋季校服外套落在球场长椅的那天，银杏叶刚铺成金海；等再去找，落叶早被雪埋得不见踪影，时间像被谁偷偷撕掉了几十页。
榆林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比往年早了半个月。
清晨的阳光不算刺眼，只不过刚从山顶露头。
易小酥换好衣服下楼吃饭，整个人精神抖擞的。
“小酥，起来了，下来吃饭吧。”
裴砚期久违的坐在餐桌前吃饭。
“嗯。”
本来良好的精神看到他莫名的有些低落。
姜叙礼为她盛了一碗饭，裴让还没有起床。
“老婆，你去给儿子叫起来，一会迟到了。”
“行，我去看看他。”
姜叙礼脱下围裙上了楼，楼下只剩这两人。
“你们学校今天是不是要做公益？”裴砚期主动挑起话题。
“嗯，你怎么知道？”
裴砚期已经吃完饭，倒上一杯茶了。
“这件事是我们公司主办的项目，今天我会去那附近看一圈，到时候见。”
裴砚期公司有一小部分部门是专门做公益活动的，只是没想到这次是在学校附近。
七点的早读铃一响，操场边的老槐树先白了头，雪片穿过广播喇叭的回声，悄悄把“Good morning, teachers and students”也冻成了轻轻的呵气。
下课铃一响，整栋教学楼像被摇晃的糖罐，哗啦啦倒出五颜六色的学生。
他们踩着新雪，像一群被风吹散的粉笔头，在操场上溅起细碎的银光——鞋底“咯吱”一声，雪沫子就扑到同伴的后脚跟，惊起一片笑骂。
“哎呦我真服了，今天刚下雪就跑步，还当不当人了？”
陈盛俞嘴里不停的吐槽，脚步一刻也不敢落下。
“喂喂喂，陈盛俞你能不能把你那张嘴闭上？人家都在专心的跑操，就你在那说个不停！”刘主任站在领操台上拿着麦克风全场巡视。
陈盛俞咬牙切齿，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嘴上还说着「我说话难听，就不说了！」。
跑完操大家都陆陆续续回了班级，一到班级全都把厚重的棉袄脱下，露出里面的卫衣。
沈文妤作为他们的班主任，自然的走上讲台摊开手在上。
“没想到今天是榆林市的第一场雪，比往年都早了半个月。”
台下有些跃跃欲试了。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今天要办一个公益活动，一会主任会组织每个班分出几个小组做公益，比如铲除大街上的积雪，为店铺做些清理活动什么的。”
校门外今日没有车辆。
陈盛俞几人百无聊赖走在出校门的路上。
“对了，主任说让咱们做什么啊？”
“好像是帮店铺招揽生意，你到底听没听。”陆繁一把把他的帽子绉了上去。
陈盛俞一怒之下剁了脚！
其实是窝囊的怒了一下。
江郅带头走进了咖啡店，江笙正在做咖啡。
“姐，我们来了。”
咖啡厅内的摆设与之前不同，在复古的格调上添了几分冬天的气味。
“我去，这次公益江笙姐也参与了啊。”陈盛俞迫不及待跑到前台巴结她。
江笙勾起唇角，把刚做好的咖啡递给陈盛俞：“刚做好的，尝尝。”
听到是江笙做的，立马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嗯！”陈盛俞嗓子眼里发出了声音，强忍着想吐的感觉转过了身。
江郅当然知道江笙这杯为什么给他了。
门前挂着雪的风铃轻响时，一个不小心把咖啡因加多了，是往常的四五倍。
致死量。
陆繁看着他那个想烟又咽不下去的样子着实想笑：“狗剩，快咽下去，别浪费了姐姐的一番好意~”
僵持不下时，风铃落雪，女孩裹着围巾走了进来。
刚好撞破了这幅场景。
“同学，你也是来做公益的吗？”江笙微笑看着她。
女孩羞涩的点了点头，怯生开口：“我是许宁宁，打扰了。”
几个人先把咖啡厅内大致打扫了一下。
“这几个小崽子，可算是让我逮着机会欺负了！”
江笙在前台疯狂抓拍！
陆繁眼睛余光扫到窗户上有一张蜘蛛网，准备踩在桌子上用抹布甩下来。
刚踩上去想起没拿抹布，低头看去只有许宁宁没有在忙，想了想还是打算麻烦她一下。
“那个许宁宁同学，帮我拿一下抹布。”
听到声音的许宁宁惊喜抬头，脸上的表情差点藏不住，愣了两秒立马反应。
窗外的风雪渐渐小了下去，可以展露人的头角了。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可以出去招揽生意了。”江笙把一沓子传单塞到他们手中。
四个人穿好外套走出店里，大街上的积雪已经被铲除，每个店都像是被重新擦拭过，崭新锃亮。
陈盛俞倒是很积极，路过的行人人手一张，车把手上也不忘塞一张。
陆繁则是挑一些年轻的下手，再说上一些上面写的打折台词。
许宁宁有样学样，跟在陆繁附近学习发传单。
至于江郅嘛....
江郅：小同桌 公益活动顺利吗？
「不行不行，显得我话多」
江郅：在哪呢？
「不行不行，跟傻逼一样」
就这样，江郅手机上的字打了删，打了删，手上的传单一张没发出去。
“同学，你的传单能给我一张吗？”
“别烦我，烦着呢。”
江郅头也没抬就拒绝了，在手机上挣扎半天还是抽出了一张给她。
“拿着赶紧走，别烦我。”
“切，什么态度啊！”
几个女孩被他这几句话气走了。
“同学，要不要看看奶茶店的传单，最近打折。”
又来了一个女孩，那张印有第二杯半价的传单在江郅面前晃了晃，男孩瞬间抬头。
“嗯？江郅，你怎么在这？”
两天没见还是这个傻样。
江郅接过传单不苟言笑：“不是某人说第二杯半价吗？不能喝吗？”
“没有没有，给你，你还要吗，我这还有好多。”
江郅看着她手里一大摞传单，又看看自己手里这点，果断把自己的免费送给陈盛俞，选择帮易小酥发她那份。
“其实我自己能发完的。”
两人站在街上背对着发传单，或许是今天下雪的缘故，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反正都是做公益活动，两个人也可以。”
休息期间，易小酥偷偷去买了两杯奶茶，一杯给了江郅。
看到他还在那搓手取暖就想笑，明明冷的要死还不承认。
“喝吧，第二杯半价，别浪费了券。”
江郅表面无风无澜结过，实则内心暖到起飞。
“那我这杯是半价咯？”
小酥吸溜着奶茶里的珍珠望着天空飘下来的雪，乐在其中：“如果你想，你那杯也可以是半价的。”
江郅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
咖啡店半掩的木门透出一圈暖黄的光，像给冬日镶了金边。
他们并肩坐在最外侧的木椅上，掌心贴着纸杯，热奶茶的蒸汽在脸侧浮成薄雾。
风把碎雪吹得斜斜，几瓣雪花悄悄停在他额前的碎发和她睫毛的尖端，像时间故意撒下的糖霜。
谁也没急着拂去，只低头啜一口，甜意顺着舌尖漫到眼底，再抬头相视时，雪已化成晶亮的水珠，挂在他们发梢，像偷偷共享的小秘密，在灯火里闪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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