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在班级里的定位是倒数第一,在时影心中的定位是顽劣、愚钝、莽撞,这一点她很清楚,而且她心虚,所以对于时影选她的手环戴这件事负面想法是比正面想法多的。
她推了推盛崖余,把手腕上发光的手环伸到盛崖余面前,小声道:
朱颜他什么意思啊?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盛崖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并不打算揣摩时影的心思,只捡对朱颜有益的话说:
盛崖余这叫鼓励。给你最高分,希望你继续努力,勇攀高峰。
朱颜是哦,我最高分!
朱颜乐了,开开心心地上课。盛崖余觉得她像个小孩子,好哄得有点可爱。
……
……
今日时影讲授的是如何扰乱与防御灵识攻击。理论讲解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转入实操练习。他执卷端坐,身旁神仆向堂下弟子宣告:“若论心志之坚,九嶷山上下无人能出少司命之右。台下可有人愿上前一试?”
众人跃跃欲试。有做鬼脸试图引他分神的,有施以媚术妄图动摇其心的,更有直接上前攻击的,却皆未能近他三尺之内。朱颜低头看了看腕上泛着红光的灵识环,信心顿生,也跑了上去。
朱颜少司命,多谢你选了我编的草环!我定会勤加修习,不负期望!
一直专注阅卷、纹丝不动的时影终于抬眸,目光落在朱颜身上。
朱颜心头一虚,蹲下身用手指轻点他腕间的花环,欲盖弥彰地嘀咕:
朱颜哎呀!您看我这粗手笨脚的,这儿多出一根草藤……进去,快进去。
盛崖余坐轮椅,一直都是坐最后一排,时影余光扫过,见她正垂首阅卷,全然无意参与此番练习,不由微蹙眉头,目光落回朱颜身上。
朱颜怎么了?
朱颜本来那点心虚在时影的注视下化成了紧张和兴奋——方才六部子弟轮番上前,他可连眼风都未施舍半分,此刻却已看了自己两次!这不就能证明她比那些人厉害了吗!
时影看穿她那点心思,无奈移开视线,重新执卷。
朱颜却愈发欣喜,信心倍增。回头见盛崖余仍在读书,便压着气音唤道:
朱颜大徒弟!
见盛崖余未应,她自袖中摸出一颗糖丸掷去。糖丸落在盛崖余的裙面上,终于换来了盛崖余的目光,朱颜忙道:
朱颜为师在给你教学呢,你须得仔细看。
时影所授理论深奥,盛崖余正在查阅典籍辅助理解,但朱颜叫她,她还是从善如流地合上书,给了这位小师父十足的尊重。
朱颜回身,恰撞上时影望向她们的目光。他似是一怔,略显局促地别开脸去。
朱颜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朱颜决意要吓时影一跳,若能惊得他从座上跌下,说不定还能多加几分课业分。
她想起往日止渊每每靠近,在她耳畔低语时,自己总会心慌意乱打翻物什,便决意效仿——她双手撑案,倏地将脸凑至时影面前,唇几乎贴着他耳廓,用仅二人可闻的气音道:
朱颜你方才在躲什么?该不会是喜欢我……
朱颜忽地一顿,想起自己心有所属,再这般戏弄他人实属不妥,急忙转口,
朱颜……我那貌美如花的大徒弟吧?
时影神色未动。朱颜蹙眉紧盯他双眸,却不见半分涟漪。她悻悻直起身,只觉无颜面对盛崖余。
盛崖余短促地轻笑一声,见朱颜瞪来,忙以书掩唇,却挡不住眼尾那弯新月,仍一荡一荡地溢着光。
时影抬眸望去。恰有一阵过堂风穿廊而来,掠起盛崖余鬓边碎发——发丝薄而透,被日色镀上一层柔金,在她耳侧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那一瞬,像有人在静水里点了一笔金粉,涟漪荡开,整座课室都跟着发亮。
他心口蓦地一虚。天际惊雷乍响,将他骤然惊醒。时影敛目起身,沉声宣布课毕。
一直伏在窗沿窥探的重明看看盛崖余,又望望朱颜,满心困惑:莫非他猜错了?时影不爱美色爱生死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