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在时影的爪子间不受控制地快速扩大着,闪得时影和雾深都睁不开眼。雾深对这种还未伤敌,就自伤一千的做法不理解也不赞同,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
雾深推出去啊!
时影我推了。
明光术离开三臂远就会失效,雾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别开脸,再次尝试施法,结果并无改变,她略作思量,背过手,往时影的后颈脖一提:
雾深保持住了!
时影一愣,便被提了起来,从雾深脑后一绕。
劲风铺面,当作投石甩在黑影身上的时影眼冒金星、浑身酸痛,龇牙咧嘴,但也终于达成了自伤八百,伤敌一千的效果——撞上光团的黑影自接触面处向外绽开细密裂痕,银白光芒从裂缝中钻进去,像一只只手把缝隙越撑越大,黑影连嘶吼都来不及,便化作漫天黑雾,被夜风一卷,消散得干干净净。
时影。。。
光团泯灭在黑夜中,雾深闪身接住坠落的时影,道:
雾深继续,还有一个。
断枝残叶缓缓飘落,周围树木像脱了一层黑色外壳一样变得清晰起来,新月弯如钩,冷辉凝成一束,恰好以他们为圆心,投下半里圆径的银白舞台——光圈边缘,黑暗寸寸加深,望不到尽头。
时影。。。不止吧。
雾深先立个小目标。
时影。。。
时影无话可说了,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否则他怎么会腿脚无碍,雾深又怎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但身体传来的疼痛又是那般真实,让他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个梦。
但下一瞬,自己那只扭折成诡异角度的前爪却传来暖融融的酥痒,爆裂的毛细血管像被无形针线缝合,碎骨归位,逆生的倒刺被抚平。那股力量从雾深掌心涌来,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一路冲刷到它心口,把他心底的愤懑碾成齑粉。
雾深这地方压制我外放的力量,只能辛苦你保护我了。
雾深就是现在!
雾深把时影像抛投一柄飞刀般甩出去。白色小兽在空中旋成一束银线,雪亮的光瀑自他指尖劈落,第二道黑影连嘶吼都没来得及,便碎落无踪。
光团“嘭”的一声暗下,月光应声涨大,清辉边缘像银盆乍裂,朝外猛地一荡,露出更远处的枯树与乱石。雾深接住时影,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半句废话,并肩前冲。
第三只、第四只魑魇泯灭带来的增效却不再如像之前那般,光圈确实扩大了,但仔细一看,却未展半分——在光影变幻的间隙,那光圈竟一直悄无声息地回缩着。
黑暗稠得发腻,侵吞来时的脚印,吐出渺如青烟却渗透力极强的恐惧。
雾深背脊渗出细汗,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之前的信誓旦旦此刻已经荡然无存。虽然她不怕鬼,不怕魔,但是不代表她被扔进满是天敌的世界也能泰然自若——易缘不会是觉得她没救了,所以提前把她送到鬼界来,以避免她未来被灭神雷劈死吧?
雾深别怕。
雾深侧过脸,压低声音,尾音有点颤,却偏要装得散漫无畏:
雾深总能出去的。
时影师祖,你说得好没底气。
倾泻而下的月华就像一座囚笼,带来虽是会消没的安全。锋利的镰刀隐在暗处,谁也不知道迈出的哪一步会撞上下落的铡刀。
雾深瞎说,一个林子还不至于困死我。
时影脱口而出:
时影那你就是在担心出去之后的未知世界。
雾深一愣,她的沉默让时影知道自己猜对了。时影也沉默了,因为这个猜测毫无由来,只是心底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他对雾深并不熟悉,远远谈不上了解,如此笃定地去断定一个读不到的心情是第一次。
他的头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正要抗议,雾深却突然“嘘”了一声。
时影微怔,忽闻“滴答”一声,像水珠敲在铜镜。
时影这附近的树都枯死了,怎会有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