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虹沙漠灼烤着,沙丘如凝固的熔岩。
火焰谷深处,黑石垒成的火圣殿沉默矗立,千年炙烤给它披了层暗红釉壳。
沙地蚀满焦痕,死寂箍紧这片炼狱。
脚步声扯碎沉寂。
火燎耶的身影出现在一簇焦黑火荆棘的影子里。
垂手,一滴将凝未凝的血珠,从指尖砸落。
嗤!
赤沙腾起一缕孱弱白烟。
火燎耶重重按压刺痛的眉心,喉间滚出粗砺喘息,如砂纸刮过喉管。
与金离瞳七日七夜的死斗,榨干了半身灵力。
筋骨深处烙着灼焦的钝痛。
徒劳。
全是“弗莱雪提”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心口,燎起的妒火烧穿了最后一丝清明。
那毒焰无处可泄,灼穿血脉,要把他熔成一滩沸腾废铁。
想撕碎什么,却被更沉的“见不得光”这四个字死死摁进渊底,碾磨成蚀骨的无力。
喧嚣散尽,唯剩虚妄和沉坠的疲惫。
他拖着步子,沉入那扇吞吐着不熄烈焰的漩涡门。
门后并非荒芜。
焦焰玫瑰在他脚下怒放成血海,燃烧的赤炼蔓疯烧至天际。
花瓣边缘跳着细碎金赤火苗,暗红似冷却熔岩泪。
每一株,都是他亲手埋下的妄念种子。
他一步步踏入焦土与燃烧的碎瓣。
每抬一次脚,都牵扯肋下那道金离瞳撕开的伤口,扯出烧红烙铁碾过皮肉般的钝痛。
不得不停下。
暗沉的血不断从翻卷的皮肉间渗出,爬过污浊手臂,滴落。
啪嗒。
一滴浓稠暗红砸在脚边那朵焦焰玫瑰的蕊心。
嘶——
血珠触到瓣膜的刹那,那玫瑰猛地一颤。
蕊心深藏的暗红光晕骤然鼓胀、搏动,发出裂帛闷响。
花瓣急卷,漩涡般贪婪吞下那点腥甜。
整朵花瞬间活过来般妖异,瓣缘金赤火舌“腾”地暴涨寸许,滚烫腥甜的气浪狠狠砸在他脸上。
一股冰冷的虚弱猛地攥紧他肺腑。
那花吞掉的,不止是血,是骨髓深处最后的气力。
喉结艰涩滚动,他挤出一声压抑的、野兽垂死般的闷哼。
这赤裸的反噬像逼他直视自己心里同样的燎原之欲。
指尖悬在最近一朵因饱食而兴奋抖颤的玫瑰上方。
跃动的焰光跳进他深潭似的眼底,明明灭灭,映出渊底沉眠的、几近枯槁的熔岩。
最初小心藏在掌心的种子,哪知妄念能燎原。
那时花开得稀落,一朵凋成灰,才敢再埋一粒。
藏着掖着,如同匿于暗影的幽魂。
直到弗莱雪提的婚讯如寒刃贯耳。
思念便似泼了猛油的野火,从心腔一路爆燃,吞噬四肢百骸,熔穿所有壁垒。
每一次疯念,都化成一粒埋入焦土的诅咒火种。
从试探到肆无忌惮,燎原的妄念最终汇成这片足以将他自身也焚尽的深渊火狱。
肋下剧痛咆哮,像烧红的钝刀在血肉里反复搅割。
他暴躁地掐紧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五指如爪深陷,指甲几乎楔进白骨,要用这撕裂皮肉的锐痛,强压心头翻涌沸腾的毒焰熔流。
血汗顺下滚落。
蒸腾热浪扭曲了空间。
前方摇曳的花影猝然凝实。
一双冰蓝的瞳孔,隔着扭曲灼浪的空气,无声地钉住他。
幻觉。
又是幻觉。
火燎耶齿关紧咬。
心火熬煎,灵髓亏空,总把这妄念虚影撕扯到眼前。
见过太多遍了。
可这一次,那凝实的虚影没散。
甚至向前踏了一步。
冷冽视线穿透焦灼空气,精准钉在他染满污血、深陷伤口的手上,再刺向那朵饱饮鲜血后更显妖异的炼狱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