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燎耶。”虚影的声音缥缈,带着冰屑摩挲丝绸般的慵懒,却如毒蛇冰凉的鳞片刮过颅骨。
冰魄般的指尖虚点那朵食髓知味的玫瑰,“呵,用滚烫血肉去喂养这片焦土?”冰蓝眸底浮起玩味。
“守着这烧不尽的花海,拿骨血浇灌……”声音轻软如叹,却裹着剧毒的蛇信子,“这就是你最后的念想?”
火燎耶瞳孔骤然缩如针尖。
一股暴戾熔岩直冲天灵。
“闭嘴!!”嘶吼撕裂咽喉,带着浓重铁锈与火焰灰烬的腥气。
周身烈焰轰然炸开。
脚下赤沙瞬间熔成半透琉璃,迸裂溅射。
那幻影在翻腾的橙红火舌间依旧清晰。
“喧嚣。”
“他”微微侧首,冰蓝瞳孔倒映着冲天野火,如同寒渊倒映失控熔炉,死寂无波。
“除了喧嚣,还剩什么?”目光如淬冰箭矢,刺向他焚身的烈焰,“灼痛之外,空无一物。”
透明的指尖轻点飞散、犹带火星的炭灰,“连这点可怜妄念,也要亲手碾碎?”那瞳孔倏地锁死他眼底燃烧的疯狂,“徒劳、可怜。”
“徒劳?!可怜?!”火燎耶眼底爆开蛛网般的猩红血丝。
他像濒死困兽卡在断裂的罅隙。
前是焚身花海,后是刺骨冰狱。
这片燃烧的祭坛,已是仅存的墓碑。
他猛地抬手,榨取残存的力量与喷薄的狂怒。
一道扭曲、嘶吼着的不稳定烈焰长鞭在掌心凝聚成型。
“你懂什么!”鞭影挟着焚尽一切的狂乱撕裂热浪,狠狠抽向幻影所在。
啪!
长鞭抽空,炸开漫天赤沙与焦黑碎瓣。
近处的焦焰玫瑰在狂暴热浪中尖啸扭曲、瞬间碳化成灰。
那朵吸血的妖花首当其冲,化作几缕凄厉黑烟,散了。
力量骤枯,叠加伤口彻底崩裂的剧痛。
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地剧晃。
幻影像砸碎的冰,扭曲、崩裂,没了踪影。
只余那冰封万载般的蚀骨嗓音,黏在灼烧的空气里:“除了毁灭……你还剩……什么?”
火燎耶僵死原地,手臂还保持着挥出的姿态。
狂乱的火焰在他周身剧烈明灭、急剧衰竭,如同他此刻剧烈抽搐又迅速枯竭的肺腑。
肋下伤口如同喷发之口,灼热血浆汩汩涌出,沿腿侧淌下,浸透滚烫的焦土。
一滴滚烫的血砸落脚边。
“嘶——”
腾起一缕不甘的白烟,转瞬干涸成一点深褐污迹。
冰冷的虚无如墨潮将他彻底吞没。
他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碎裂喉咙与撕扯脏腑。
肺里塞满滚烫灰烬。
幻影最后的话语,如同淬毒冰针,深深扎进摇摇欲坠的神思缝隙。
留不住……
除了毁灭……
他低头,看向自己紧握成拳的手。
指骨惨白,皮肉沾满血污灰烬,微微颤抖。
一种混合了无边冰冷的疲惫与失血带来的沉重,终于彻底淹没了内核狂暴的火种。
沉甸甸地、缓慢地坠入心底。
比败北更耻辱,比疼痛更蚀骨的空洞。
他缓缓松开拳头,任由指缝间肮脏污迹无声洒落。
踉跄一步。
单膝重重砸在滚烫焦土上。
沉闷撞击。
眩晕的黑暗彻底笼罩视野。
天地间,只剩烈焰无声燃烧的哔剥声。
和他自己粗重、如同破败风箱般撕裂的喘息。
脚边那一道焦黑鞭痕,无声嘲笑着溃败的怒火,徒劳的毁灭。
他垂下头,凌乱发丝遮蔽了面孔。
弗莱雪提……
名字卡在撕裂的喉间,未能成声,只憋出一口滚烫腥甜的血沫,粗砺地呛入灼热的肺。
焦土之上,那一点最终被吞噬的暗红,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