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网球王子

手冢国光转身时，白色运动服下摆扬起锐利的棱角，像是斩断某种执念的利刃。他的背影笔直如松，却让锦书注意到他握成拳头的右手，指节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晚风卷起场边的枯叶，扑簌簌地撞在他脚边，又被无情地碾过。

河村隆蹲下身时，古铜色的脸难得地凝重。他拾起越前掉落的球拍，手指摩挲着熟悉的握柄，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那么，回去吧，越前。”这句话带着兄长般的叹息，尾音被穿堂风扯得支离破碎。

越前龙马垂着头，阴影遮住了表情，唯有脸颊处未消的红痕在夜色里刺目得惊人。他沉默地起身，运动鞋碾过红土的沙沙声，像极了压抑的呜咽。

“等一下！你想逃避吗？！”凯文·史密斯突然暴喝，金属耳钉随着动作在灯光下划出冷光。他跨步上前时，古巴链撞在锁骨发出脆响，宝蓝色运动衫下的肌肉紧绷如弦。这个向来张扬的少年此刻满脸不可置信，蓝宝石般的眼睛里翻涌着被挑衅后的怒意。

越前龙马顿住脚步，缓慢而机械地转头。琥珀色眼眸里跳动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灰烬般的冷寂。他凝视凯文的眼神，像是在看某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又像是透过他望着遥远的过去。

河村隆察觉到少年身体的紧绷，宽厚的手掌及时落在他肩头，无声地传递着安抚。这一拍仿佛抽走了越前最后的力气，他微微垂眸，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锦书的薄荷绿裙摆。

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很快融进夜色，只留下凯文僵立在原地。他攥着球拍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金属拍框深深陷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他没有入选选拔队？别开玩笑了！越前龙马！’少年咬牙切齿。锦书望着凯文颤抖的肩膀，突然发现那个总是肆意张扬的身影，此刻竟显得有些单薄，像是被抢走猎物的孤狼，在月光下徒劳地龇着牙。

真田弦一郎的立海大外套被风掀起衣角，玄色帽檐下的眉峰深深蹙起。他身后的柳莲二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越前泛红的侧脸与手冢紧绷的背影间流转，无声地将刚刚的冲突收进眼底。而切原赤也早已僵在原地，小卷发梢随着夜风颤动，嘴巴还保持着惊愕的O型——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荒僻的街头网球场撞见青学队长掌掴王牌的震撼场面。

下楼梯的台阶在月光下泛着冷白，越前龙马低垂的帽檐恰好遮住脸上的红痕，运动鞋拖沓地蹭着地面。河村隆高大的身影像堵温暖的墙，不着痕迹地将少年与围观的视线隔开。当两拨人在楼梯转角处相遇时，空气仿佛突然凝结，唯有远处传来的冰淇淋车音乐声，断断续续地刺破这诡异的寂静。

真田原本皱起的眉眼在看向锦书时变得缓和，玄色外套下的手臂微微抬起，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住，最终只是沉声道：“走了锦书，该回家了。”他的声音像裹挟着霜雪的风，却在念出少女名字时不自觉放柔，帽檐下的目光扫过她发间歪斜的铃兰发卡，余光瞥见凯文攥紧又松开的拳头。

柳莲二上前半步，目光落在锦书被夜风掀起的速写本上。

“你的行李，不动峰的橘小姐已经帮你收拾好了，走吧。”他说话时特意将帆布包的肩带整理整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触及她颤抖的指尖时，轻轻按了按那本画满网球少年的画册——最新一页还留着未干的炭笔痕迹，凯文张扬的眉眼在月光下仿佛要跃出纸面。

切原赤也突然怪叫一声打破死寂，一头卷发随着动作炸开：“小不点！再磨磨蹭蹭真田副部长可要发火了！”他不由分说地勾住锦书的脖颈，却在触及她冰凉的耳垂时动作一滞。少年偷瞄了眼场边金发少年阴沉的脸色，故意将女孩头上戴着的帽子拿下来扔在长椅上，把自己的网球帽扣在锦书头上，压低声音嘟囔：“某些人想盯梢，门儿都没有！”

锦书被半推搡着转身时，珍珠发坠在锁骨间划出慌乱的弧线。她下意识回头，正对上凯文蓝宝石般的眼睛——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刃，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泛起涟漪。

凯文喉结滚动了两下，蓝宝石般的眼睛里翻涌的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夜风卷起他的金发，金属耳钉在月光下不再冷冽，反而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松开攥得发红的拳头，古巴链随着动作滑回锁骨，发出细微的轻响。

“下次见面，”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八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记得把速写本带上。我...想看看你画的我。”这句话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尾音还带着没来得及掩饰的忐忑。

锦书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总是张扬跋扈的少年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被温柔的光影笼罩，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竟显得有些脆弱。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切原不耐烦的催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快走啦！”少年猛地拽了下她的胳膊，却在看见凯文的眼神时莫名心虚，“喂，美国佬，别看了！她可是立海大的人！”

凯文轻笑一声，眼中的温柔化作戏谑：“立海大？”他故意拉长语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珍珠发坠，“那又怎样？”说着，他突然朝锦书眨了眨眼，蓝宝石般的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记住，铃兰小姐，我们的约定还作数。”

锦书被切原半推半搡地带走了，可她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转过街角时，她偷偷回头，看见凯文还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金发在夜风里轻轻摇晃。他抬起手，金属耳钉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温柔的弧光，像是在和她告别。

真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锦书。”她这才回过神，加快脚步跟上。柳莲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帮她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小心别着凉了。”而切原则一路嘀嘀咕咕：“那个美国佬真是莫名其妙...”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

锦书摸着发间还在发烫的珍珠发坠，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凯文那句带着笑意的“下次见”。她低头看着速写本，最新一页上，那个金发少年的眉眼被她无意识地勾勒得格外温柔。夜风送来冰淇淋店的甜香，混着网球场特有的橡胶味，她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才刚刚开始。